装甲车的履带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陈宇的手指始终搭在车载机枪的扳机上。
车载雷达显示方圆五公里公里内无异常,但他仍每隔一分钟就扫一后视镜,防止出现意外。
“肖飞飞,汇报现状。”他拿起对讲机说到。
对讲机传来电流杂音,随后是肖飞飞漫不经心的声音:“放心,鞍阳集团的车队停在广场西北角,离别墅区直线距离4.7公里。大壮在制高点架了迫击炮,就算对方想搞偷袭——”她故意拖长尾音,背景里传来炮弹上膛的咔嗒声,“也得先尝尝咱们的‘欢迎礼’。”
陈宇的嘴角微微上扬,装甲车转过最后一道山梁,废弃广场的轮廓终于在雪雾中显现。
二十辆卡车整齐排列如墓碑,车灯已全部熄灭,只有胡菲的头车引擎还在低鸣,像受伤野兽的喘息。
推开车门的瞬间,寒风卷着雪粒劈面而来,陈宇下意识按住面罩。
胡菲的身影从头车阴影里走出,唐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刀刃上的金雕血迹已凝结成暗褐色的痂。
两人相隔三十米对峙,雪粒落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像撒在天平上的砝码。
装甲车在雪地上缓缓停稳,陈宇推开车门时,胡菲已经带着两名强化者站在交易点中央。
她的唐刀斜挎在背后,刀鞘上的金雕血迹已被擦净,露出鞍阳重工的厂徽——那是用变异兽的爪子刻上去的。
“陈先生准时得像钟表。”胡菲点头示意,呼出的白气在防寒面罩上凝成冰花。
她身后的卡车货箱依次打开,冷光中露出整齐码放的角钢,每根钢材都用红漆标着重量。
雪地交易场上,陈宇的装甲车与胡菲的卡车群呈八字形停放,车灯在漫天飞雪中切割出两块暖黄的光斑。
胡菲踩着及膝的积雪走来,靴底的防滑钉在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身后跟着四名肩扛合金撬棍的强化者,钢材与雪地摩擦的吱呀声此起彼伏。
“陈先生瞧这钢材,”胡菲用唐刀挑起一根角钢,刀身与金属碰撞出清越的鸣响,“鞍阳重工的三号炉特炼,硬度能扛住变异野兽的撕咬。”
二十吨钢材堆成的小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根钢材都被仔细擦拭过,铁锈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灰色的金属肌理。
陈宇弯腰用指节叩击钢材,回声沉实如钟。他粗略数了数堆垛,估算着重量差不离,便直起身子拍了拍手套上的雪:“痛快人办痛快事。”
随后第一袋粮食如蒲公英般“飘”落雪地,五十斤装的帆布袋子砸出小坑,独属于粮食的气息混着雪粒扑面而来。
胡菲的瞳孔猛地收缩——四百袋粮食如多米诺骨牌般依次显现,在雪地上铺成白晃晃的地毯。
她喉结滚动,下意识伸手抚摸粮袋,指尖触到帆布上细密的纹路,像是在触碰末世里最珍贵的生命线。
“够了……”她声音发颤,转头冲身后挥手,“二虎!带弟兄们装车!轻拿轻放,碰破一袋老子扒你皮!”
十余名强化者立刻扑向粮袋,有人脱下防寒服垫在卡车货箱里,有人用撬棍敲出简易滑道,雪花落在他们后颈上,瞬间蒸成白雾。
胡菲蹲在粮袋堆前,用匕首割开一袋角料,指尖蘸起麦粒放在舌尖——颗粒饱满,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没有掺半点沙子。
“还是你痛快。”她抬头时眼眶微红,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不知道下次还能再交易吗?”一辆卡车轰鸣着启动,粮袋在车厢里码得整整齐齐,像砌起一堵希望的墙。
陈宇靠在装甲车旁点燃一根烟,火星在风雪中明灭:“交易可以,不过钢材就不行了。”
他弹了弹烟灰,雪地上烫出几个小黑点,“以后只收晶核。”
胡菲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忽然笑了:“成!只要有粮食,我们就敢出去猎杀异兽。”
她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下个月吧,等我们攒够晶核过来换。这次的粮食……”她望着满载的卡车,声音突然哽咽,“足够支撑一个月了。”
陈宇碾灭烟头,踩进雪里的靴子碾出个深痕:“放心,粮食管够。”他指了指胡菲腰间的唐刀,“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刀刃磨利些——雪原上的晶核,可不好抢。”
胡菲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枚菱形晶体抛过去:“这是上次击杀异兽获得的晶核,就当做定金吧。”
晶体在雪地上滚出浅浅的痕迹,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我们缺粮食,但不缺杀异兽的胆子。”
陈宇接住晶核,异能扫过确认纯度:“下次带十块这种晶核,换五吨小麦种子。”他转身走向装甲车,引擎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如果在天黑赶路,估计你们怕是回不去了。”
胡菲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道:“陈先生有没有想过,把交易点设成固定集市?”她的声音被风雪托起,“雪原上的幸存者,总需要个换粮的地方。”
装甲车的尾灯在雪雾中顿了顿,陈宇探出头:“先活着熬过这个冬天。”车门重重关上,履带卷起的雪浪扑向钢材堆,“下次带够晶核,我给你一点惊喜。”
车队启动的轰鸣声响彻雪原,胡菲从车窗探出身,扬起的手心里攥着枚晶核:“陈先生等着!下次来,我带的晶核能装满你的胃口!”卡车尾灯渐次消失在雪雾中,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车辙,像末世里一道温暖的疤痕。
雪幕低垂,肖飞飞双手抱臂倚着装甲车,巴雷特狙击枪斜挎在肩头,枪口还凝着未化的霜。
她望着胡菲车队尾灯渐弱的方向,突然嗤笑一声:“这群人刚才搬粮食时,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大壮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厚重的防寒服让他像个移动的雪山,瓮声瓮气道:“陈哥,要真有猫腻,我一扳手敲碎他们的脑袋。”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巨型扳手,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雪原格外清晰。
陈宇盯着车队消失的雪雾,眉头微蹙。寒风吹过,卷起地上残留的面粉,在月光下宛如一条苍白的丝线。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伸手从空间中取出一辆雪地摩托车,引擎还带着空间内的寒气,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大壮,跟紧点,别被发现。若是他们朝别墅区方向去,立刻发信号弹。”
大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利落地跨上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撕破雪原的寂静,他猛拧油门,雪地摩托车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扬起的雪雾很快将他的身影吞没。
肖飞飞望着大壮远去的方向,伸手摸出一颗子弹,在指尖缓缓转动:“你说,他们会不会惦记上咱们的物资?”子弹的金属光泽在夜色中闪烁,她的声音漫不经心,却暗藏警惕。
陈宇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装甲车:“末世里,能活这么久的人,手里都沾着别人的血。但愿他们识趣。”
他拉开车门,冷空气裹挟着车内的暖意扑面而来,“走,回别墅。等大壮消息。”
肖飞飞最后看了眼雪地中蜿蜒的车辙,将子弹重新压进弹仓,快步跟上。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将两人的脚印覆盖,唯有远处雪地摩托车的引擎声,还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装甲车的电台突然发出刺啦声,大壮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车队拐向西南方向,时速保持40公里,暂无异常。”
肖飞飞伸手调大音量,屏幕上的热成像红点正沿着预定路线移动,像一串安分的萤火虫。 “希望是我多疑。”陈宇将对讲机放下,金属车厢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热胀冷缩声,“但你记着,在雪原上,信任和子弹一样宝贵——”
他转头看向肖飞飞,目光灼灼,“所以我从不把子弹打光。”
肖飞飞忽然笑了,从战术背心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抛过去:“得了,你这疑心病要是治不好,迟早把自己累死。”
陈宇接住时,包装纸上的体温还没散尽。 远处,大壮的雪地摩托尾灯骤然转向,陈宇的手指瞬间扣住通讯器开关。
但下一秒,红点又重新回到主路——只是虚惊一场。
“也许你该给胡菲发个消息,”肖飞飞忽然开口,“就说下次交易送她两箱红糖。”她踢了踢脚边的雪堆,露出底下半枚晶核,“毕竟在这鬼地方,能换钢材的人好找,能换真心的人……”
陈宇咬开巧克力包装,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摸出通讯器,却只发了两个字:“平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发送成功,他忽然觉得,在这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里,或许真的有些东西,值得用一点信任去交换。
雪越下越大,大壮的红点已经消失在热成像边缘。
陈宇拍拍肖飞飞的肩膀,两人同时转身走向装甲车。引擎轰鸣声响彻雪原时,他忽然想起,末世里最珍贵的、关于生存的希望就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