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下来。
雨丝如柳絮般轻轻飘落,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孟诗鹤、李香香和周沪森坐在车里,两眼盯着斜对面毫不起眼的中野学校的大门。
中野学校的值班室,像久不开门的弃屋,任凭风吹雨打,没有一点动静。
“今天星期几了?”孟诗鹤问。
“星期天。里面的人好像不管这一套,上个星期天,没有一个人出来。”李香香说。
“要不,我爬进去看看。”周沪森说。
“先不要惊动他们。”孟诗鹤说。
“李香香,最近你那儿有什么发现没有?”
“除了见过一次高宗武,别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要不,诗鹤姐,你跟组长说说,让他给我分配点别的任务?”
“好啊,我替你去喝酒喝咖啡。”孟诗鹤看了一眼李香香说。
“算了吧,诗鹤姐,我知道,你是拒绝我了呗。”李香香说。
“明白就好。我现在还在后悔呢,如果我当初也天天泡酒吧,为特工组立下头功的,就是我孟诗鹤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为特工组立下头功的,不是组长,不是宋督导,而是你这个黄毛丫头!”周沪森说。
“行啦行啦,你们俩阴一句阳一句,就是劝我不要有非分之想,继续天天折磨我的肠胃呗。”李香香说。“没办法,参加了你们特工组,还是喝酒的命。”
“周沪森,程振奇还好吧?”孟诗鹤问。
“他现在对算命这一套已经腻了。想成为职业抗日者。”周沪森说。
“什么是职业抗日者?”李香香问。
“就是除了杀日本人,别的啥都不干。”周沪森说。
“我也想。”李香香说。
“照你们说的,我,刘简之,还有宋督导,姜夔,我们这些人,抗日是兼职?老周,你也这么想的吧?”
“我实在不想养那几匹马了。”周沪森说。
“那好,我们都成为你口中的职业抗日者,组成一个游击队,你看怎么样?”孟诗鹤说。
“好啊好啊。”李香香说。
“好什么好?真这样的话,一天之内,我们就会被高桥中佐剿灭了。亏你们还被培训了18个月。”
李香香对周沪森扮了个鬼脸。
周沪森突然道:“有人出来了。”
孟诗鹤和李香香一起朝中野学校的门口看去。
中野学校值班室的小门已经打开,一些学生从校内走进门卫室,纷纷掏出号牌,挂在钉有许多小钉、编着号码的黑板上,然后一个个从前门走出来。
“各把各的牌子挂在自己的号码下,不要挂错!”孟诗鹤听出,这是那个老值班员的声音。
龟梨、管谷、高仓一同走进门卫室,拿出号牌挂在黑板上,从门卫室前门走出来。随后,村川纪子和田口月子走进来,拿出号牌,挂在黑板上的小钉上。
“憋死我了,总算是自由啦!”管谷大声说道。
“我们去哪?”高仓问。
“去银座看电影?”管谷道。
“电影有什么好看?都是些女人爱看的片子,没劲!”龟梨道。
村川纪子和田口月子走了出来。
管谷转过身,问村川纪子:“你们俩去哪里?”
村川纪子道:“我们去银座做个美容,你去吗?”
高仓道:“管谷君想去!”
田口月子道:“管谷君,真的吗?”
“我才不去呢!你们把皮肤养那么白嫩,是想今后方便勾引中国老头子吗?”
春川纪子道:“叫我勾谁就勾谁,反正不勾你!”
龟梨走上前,对春川纪子道:“纪子小姐,我,你勾我呗!”
春川纪子看了龟梨一眼道:“滚!”
一辆计程车远远开来。
春川纪子连忙招手。
计程车在春川纪子身边停下,春川纪子和田口月子钻进汽车,司机一溜烟将车开走了。
管谷道:“真是没劲!龟梨君,我们三个去艺妓馆?”
龟梨道:“下次再去艺妓馆吧。憋十好几天了,咱们去居酒屋喝酒如何?”
高仓道:“好,我们去居酒屋。”
三人沿街走去。
“怎么办?”周沪森问。
“跟着!”孟诗鹤说。
华灯初上的时候,银座地铁口被几盏路灯照得通亮。
男男女女的乘客,正从地铁口鱼贯而出。
美山春子站在一个水泥柱边,看着从地铁走出的人群。中村和富浦站在不远处,盯着美山春子。
孟诗鹤戴着眼镜,大喇喇地从美山春子身边走过。她的左手提着手袋,右手插在衣兜里,握着手枪。
美山春子盯着孟诗鹤,却没把孟诗鹤认出来。
地铁出口的人流已经稀散,到再没有人从地铁口走出。
重村和富浦走到美山春子身边。
重村问:“都不是?”
美山春子道:“都不是。”
富浦道:“这么守下去,要守到什么时候啊?”
重村说:“管它什么时候,天天在这儿看热闹,也不错。”
富浦说:“还有几趟车?”
重村说:“还有两班。”
富浦对美山春子说:“还有两班地铁,打起精神,让那一男一女漏了过去,你这辈子就没几天啦。”
“你们......你们还是要杀我?”美山春子说。
“我可没这么说。”富浦说。
孟诗鹤随人流出站,偶然见到美山春子,不禁吃了一惊。幸好这是在晚上,孟诗鹤又戴着眼镜,美山春子被人流看花了眼,所以没有把孟诗鹤认出来。
但孟诗鹤着实吃了一惊。
换做是白天,换成另外一个场景,说不定美山春子就能把孟诗鹤认出来。成天在外面跑的刘简之,遇到美山春子的机会会更大。
孟诗鹤感到危险在靠近。
必须尽快除掉美山春子。
想到这里,孟诗鹤立即回身,朝银座地铁口走去。
孟诗鹤远远看见,美山春子正站在远处,盯着地铁口。离美山春子不远处,两个男子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孟诗鹤知道,那是两个高桥圭夫的人。
好机会。
冲上去,出其不意地给美山春子一枪。等高桥圭夫的两个手下反应过来,枪子已经奔向他们俩的面门。
前后只需要两秒钟!
美由纪慢慢朝美山春子走去。
50米……
40米……
偏偏就在这时候,末班车的人流,从地铁口鱼贯而出。
美山春子被人流挡住。
等人流散去,两个男子已经带着美山春子,上了一辆汽车。
孟诗鹤即刻转身。他知道,机会已经失去。
回到富乐町,孟诗鹤发现,高桥圭夫的家还亮着,门口不见高桥圭夫的汽车。
孟诗鹤走向高桥良子家。
“打扰了,高桥太太,我可以进去吗?”
高桥良子穿着内衣,从浴室走出来,边走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听见孟诗鹤的声音,连忙对阳子说,“阳子,去开门。”
阳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把门打开。
“你好,阳子。高桥太太在家吗?”
“在呢。”阳子说。
孟诗鹤在玄关脱掉鞋,走进客厅。
一郎在客厅的地下慢慢走路,刚要摔倒,孟诗鹤连忙上前扶住。
高桥良子穿着一件红色睡衣,走进客厅。
“高桥太太,你这件内衣是哪儿买的,这么漂亮。”
“很漂亮吗?今天刚买的。”高桥良子微笑道,“我穿起来好像有点大。”
“不大,刚刚好。”孟诗鹤从手袋里拿出一包奶粉,递给高桥良子,“这是给一郎买的奶粉,碰见就买了。”
“谢谢你,佐藤太太!我昨天专门去买奶粉,一包也没买着。谢谢!”
“高桥君还没回来?”孟诗鹤问。
“没呢。你找高桥君有事?”高桥良子问。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孟诗鹤说。
“我想去医院给一郎做一个健康检查。”高桥良子说。
“怎么,一郎病了?”孟诗鹤问。
“病倒是没病,就是一郎这孩子,一直不会说话,总是咿咿呀呀的。”
“是不是你太急了,高桥太太。一郎还小呢。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陪你去找伊藤医生看看。”
“好啊,什么时候?”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