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很快到了友谊商店附近。
池早提着东西下来,路过国营饭店时,还进去买了两份饺子。
昨天乔迁吃得不错,今晚吃饺子,又香又不腻,正正儿好。
冷了也不怕,放锅里蒸一蒸,味道还更好。
所以说,远离了池家那些人可真好啊,瞧,想吃啥吃啥,谁都管不着!
“师父,我回来啦!”
推开大门,池早提高声音就喊。
堂屋里,尤挽彰听见动静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却高高翘起。
师徒两美美的吃了一顿,边吃边闲聊些有的没的。
等吃完收拾干净,池早把洗脚盆搬来,一人一个,倒了热水再泡个脚,那个舒服啊。
泡脚的时候也不闲着,或者嘚嘚几句雕刻上的事儿,或者商量下明天又吃点儿啥。
哪怕尤挽彰习惯性嘴毒,池早也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舒服的不行。
“绿二那小子呐,还没回来啊?”尤挽彰问。
池早把擦脚布递给他,“是啊,还没回来。”
“啧!”尤挽彰咂了下嘴,“别的先不说,咱们这军人同志,真是个顶个儿的好儿郎啊!”
可不是么,池早心道。
日子舒心了,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
期间张叔打来了电话,他的职位已经恢复,也已经开始工作。
只是所在的军区在另一个省,和池早他们隔着好几天火车的距离。
张叔说他那边特产大枣,还有厚实的羊皮袄子,他都托人弄了,已经给他们邮寄过来,让池早留心去取。
李老师和冯老师的也有,到时让池早再给送过去。
听着电话里张叔笑声爽朗,显然一切都很好的样子,池早很是高兴。
但她是高兴了,池家,池锦年的脸却越来越黑。
“回来了没有?池早昨晚上是不是又没回来?”他起床后,第一时间就问李大妈。
李大妈闻言,也没敢再扯谎。
主要是池早已经两天彻底不回来了,面都没露一下,她就是想扯谎,也扯不下去啊。
“没,没回来。”李大妈说。
“反了天了!这死丫头,又在干啥!”池锦年真是要气死了。
他是真没想到,池早那天下午下班回来露了一面,拿着东西走人后,竟然一连两天都再也没回来。
真是,真是一点儿不把他们当父母,一点没把这里当家啊。
这他娘的,干啥去了,倒是说一声啊。
正好下楼的池砚彬听见这话,当即冷哼一声,“那扫把星,那天回来拿的东西,一看就是衣服啥的。搞不好她就是跟哪个野男人……”
“你给老子闭嘴!”池锦年爆喝,“一大早的,别逼老子揍你!”
都放的什么屁,池家好不容易踢出去一个破鞋,这要是再来一个……
池锦年太阳穴狠狠抽了两下,不行,今晚上人要是再不回来,他就得跑一趟武装部了!
另一边。
没了孩子当挡箭牌,也没人帮着走关系说话。
勉强又住了两天医院后,程珍珍就被强制出院了。
而她依旧没有想到可以救自己的办法。
至于下药的事,处理结果也在程珍珍和程有工回了大河村后,很快下来。
如今耍流氓是重罪。
但鉴于两人刚动手就被阻止,且程有工被废,程珍珍流产,大队和公社在综合了周笑笑这个苦主的意见后,判处程有工劳改五年,程珍珍劳改三年。
就在之前的城郊农场。
听见结果的一瞬间,王梅花就破防了。
她哭喊着扑上去扯住程珍珍的头发,大耳刮子不要钱的往她脸上扇。
“你个贱人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你害了你亲大哥,你畜生不如,你不得好死!”
程珍珍当然不会干站着任王梅花打,她毫不客气的还手,边还手边骂。
但她哪儿是王梅花这个干惯农活的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压在了地上,只剩挨打的份儿。
旁边,程富山听见判处结果,也摇摇晃晃的,几乎要站不住。
他一把拉住程有工的手,“有工,你糊涂啊,你之前在医院为啥要说那样的话啊!现在好了,五年,五年啊!有工,你可咋办啊!”
如果没有程有工指认钱沐就是奸夫,他们还能豁出去到祁家去闹一场。
可现在,亲儿子都认了,再加钱沐意有所指的威胁了一番,程富山就是个老农民,哪里还敢扑腾。
可看着最疼爱的大儿子毁了,他也是真的难受啊。
可再难受再闹腾,判都判下来了,那自然是要立刻押送去服刑的。
程有工没有反抗,面无表情的让走就走。
反抗什么,有什么好反抗的呢?
从被爆蛋的那一刻起,他连男人都不是了,他成了不男不女的太监公公,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劳改就劳改,只要能拉着程珍珍这个害了他的贱人一起,那他就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程珍珍倒是拼命摇着头往后退,抱着树不想走。
可最后照样被掰开手,押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发动前,程珍珍看着人群里的周笑笑,疯了般破口大骂:“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我!”
“还有池早,还有姓钱的王八蛋,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不得好死!”
周笑笑听了这话,一点儿没带怕的。
“呸!让谁不得好死呢?最该不得好死的就是你!”
“害人精一个,放狠话前先想想啥时候才能放出来再说吧!”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心想得往武装部打个电话,给池早他们说说这个好消息。
拖拉机嘟嘟嘟的响,很快离开了大河村。
程珍珍绝望的瘫软在车斗里,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
要是,要是她没有贪心,要是她当初把捡到的钱上交了,要是她没想着假死逃跑,那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
她会被武装部表扬,她会人见人夸,她还能被奖励个工作,也就不用为了躲避下乡和祁钰生搞在一起。
她会……
程珍珍幻想了很多。
然而幻想就是幻想,她还是再一次回到了当初劳改过的农场。
看着熟悉的农场大门,想着未来三年悲惨凄苦的人生,程珍珍哭嚎一声,竟然白眼儿一翻晕了过去。
然后昏昏沉沉中,她恍惚在梦里,看到了她与眼下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