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和顺着春华的视线,自是明白她所指为何。
他微微笑了笑:“陛下昨日命本将送小公子回东宫看管,这凌雪阁,还能违抗圣谕不成?
昨夜被她钻了空子,将新派的守卫换了,是本将的疏忽。
日后她再想动什么歪心思,自有本将应付,姑姑莫要忧虑!”
“如此,便有劳将军了!...”春华闻言,终于安心了几分。
肖和安顿好春华和念儿,刚离开明月阁,便被月婵叫住了。
“肖统领留步!...”月婵脸上挂着一抹奸笑,款款而至。
“我家娘娘有请,将军请随奴婢去凌雪阁一叙。”
肖和并不打算推脱,该来的总会来,他昨日救下念儿尚有圣意做借口,今日这般,便只能与申凌雪撕破脸了。
肖和一进凌雪阁,申凌雪便气势汹汹,怒气半分都藏不住。
“肖统领今日好神气啊,全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昨日说要与本宫合作,竟是诓骗本宫的?!...”
申凌雪眼下很失态,盛气凌人的一通质问,对着泰然自若的肖和,显得委实有些没头没脑。
“末将不知如何得罪了娘娘,竟惹得娘娘如此生气。
还请娘娘明示!...”肖和故作虔诚道。
“你!...几次三番坏本宫的好事,那个小杂种方才又被你送了回来,你与本宫装什么蒜?!”申凌雪气得咬牙切齿道。
“娘娘是说小公子?...”肖和故作惊讶地回道,“末将方才巡查时,正巧碰见歹人欲加害小公子,便即刻将小公子救下送了回来。
末将正纳闷,不知谁如此大胆,竟敢对小公子下黑手,原来竟是娘娘的手笔啊!”
肖和对申凌雪一通揶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申凌雪被气得一时语塞,话也说不利索。
“肖和,本宫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你昨日才受了本宫的提点,今日这脸,翻得比书还快!
你这般与本宫作对,与你有什么好处?...”
申凌雪痛骂一气,全然顾不得半点体面。在她看来,肖和的举动简直轴得可笑,所有的奸滑心思,全拿来对付她了。
“娘娘言重了!末将昨日何时答应与娘娘合作了?...”
肖和一通质问,顿时将申凌雪噎住了。
“再者说,末将与娘娘虽身份有别,却都侍奉君侧,行事岂可违抗圣意,行悖逆之举?
末将对陛下忠心耿耿,娘娘这是要末将帮着您谋害小公子不成?”
肖和眼下一副刚正不阿、忠君不二的模样,简直令申凌雪无言以对,猛然觉得自己昨日是被他耍了。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本宫竟不知,肖统领有如此节操!”
申凌雪冷哼一声,继续道:
“忠君自是没错,可肖统领不会是打着忠君的幌子,存着私心吧?...
眼下,太子殿下远在边境,边境战事激烈,肖统领不会觉得,太子殿下定能凯旋,安然回朝吧?”
申凌雪气愤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转而露出奸佞嚣张的气焰。
“娘娘此话何意?...太子殿下可是您的夫君,您此话,于公于私都是大逆之言!”
肖和闻言很是诧异,忙正色回道。
申凌雪更张狂地笑出了声:
“本宫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怎么就成了大逆之言?...
非是本宫出言不逊,战场上刀剑无眼,肖统领身为武将,自是比本宫清楚,怎就能保证殿下...”
申凌雪忽然止住了话头,隐晦地看着肖和,却忽然又故作伤感:
“若殿下不幸为国捐躯,那小杂种本就身份存疑,到时候没了半点指盼,自然是死路一条。
如此看来,肖统领眼下的忠心,岂不是成了愚蠢之举?
本宫是好心奉劝肖统领,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丈夫若不能审时度势,如何能成事?...”
申凌雪一番耐心的劝解很是意味不明,似乎笃定,司景煜此番出征难以全身而退似的。
肖和顿时恼怒又反感:
“末将素闻申良娣温婉贤淑,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世间竟有女子盼着上战场的夫君有去无回,当真是恶毒至极!
末将奉劝娘娘好自为之,日后莫再多行不义。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娘娘就不怕报应在自己身上?
末将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告退!...”
肖和怒斥了申凌雪一通,转身便出殿离开了。
“哎?!...本宫还没说完呢!”申凌雪想叫住人,肖和的耳朵似聋了一般,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这...放肆!...”申凌雪顿时暴跳如雷,“本宫何时准他告退了?...这老匹夫简直目中无人、猖狂至极!...”
肖和已经走出很远,隐约听见申凌雪在殿中闹出的动静,嘴角忍不住划起一丝弧度。他确实未将那毒妇放在眼里,此刻便让她抓狂发疯好了。
......
深夜,春华守在念儿的床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自打回宫,她汤水药食,一丝也不敢松懈。念儿额上敷着的帕子一刻钟换好几遍,湿帕子的凉水似乎都被暖热了,不知换了第几盆,可念儿依旧高烧不退,脸蛋红得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春华守在床边忧心不已,白日的时候,她尚且信心满满,觉得太医多少紧张过度,都习惯将病情说得严重些。此刻夜色深沉,四周安静得可怕,她瞧着念儿越发绯红的脸色,还有额上如何都擦不尽的细汗,心里越发慌张起来。
“痛!...母妃...念儿痛!...抱抱...”
念儿一直昏睡着,神识昏沉,嘴里时不时地说着呓语,似乎睡得并不安生。
春华心疼地轻拍着安抚:
“念儿乖,母妃就在正殿,等念儿大好了,姑姑带你去看母妃,好不好?...”
春华期待地问,期望念儿能回应自己,可小东西似乎累极了,许久都没声响,最后竟是连气息都变得微弱了。
“念儿,你定要撑着啊,你快睁眼看看姑姑,和姑姑说说话好不好?...”
春华瞧着念儿病弱的模样又急又怕,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就在她心焦的时候,念儿的小嘴又微弱地翕动着,似乎在唤着谁。
春华紧张地靠近,附耳倾听。
“...父君!...父君!...”
那声音很轻,穿透力却极强,不仅穿透了春华的耳膜,还传去了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