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萦问你呢。”崔六娘轻叹一声,在旁边坐下。
果然。
“娘,您帮我解释没有。”谢云祁握着手,有些无奈,又有些着急。
崔六娘摊手,“你觉得呢。
萦萦不信我的话,让你赶紧进去呢。”
谢云祁举起自己猪蹄一样的手,嘴角微不可察的抖动,“现在进去?”
他还想说,等晚上情况好些再看看的。
谢瑜也无奈笑笑,往嘴里塞了一颗大枣,“除非二哥的伤现在好起来,不然进去二嫂肯定会难过的。”
谢云祁赞同点头,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道符纸飞来,金光闪现,笼罩在谢云祁身上。
谢云祁挡住刺眼金光,下一秒,他感觉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就不疼了,浑身也轻松不少。
什么情况?
崔六娘和谢云荆茫然。
谢瑜却是眼前一亮,“是言出法随符。”
这也行?
她真服了。
谢云祁知道这符,放下手,挥了挥胳膊,发现一点都不疼了。
他赶紧拆下布条,自己手上的伤竟然真的都不见了。
谢云荆诧异,苹果都啃不动了,“二哥,这……你的伤真的好了。”
谢云祁一笑,把脖子上的布条也拆掉后,伸手摸了摸,皮肤光洁如初。
太好了。
这符纸帮了他大忙。
崔六娘也是惊奇,随即释然,“好了就行,快进去吧,萦萦在等你呢。”
谢云祁笑着点头,进入空间。
随后,谢瑜将剩下的八张符纸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
谢云荆拿过一张瞧了瞧,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
“妹妹,这符纸怎么用啊?”
谢瑜解释了一下规则。
谢云荆摸着后脑勺,表情复杂。
被动触发?
这条件太苛刻了。
他盯着符纸,瞪大眼眸,语气不小道,“我要飞仙教的人都死光光。”
!!!
“我要让我娘好起来??”
!!!
没动静。
哼!
他一巴掌将符纸拍在桌上。
真没用。
谢瑜笑笑不说话,还是送了一张符纸给他。
万一有机会触发呢。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营地灯火明灭,将士们没有一丝懈怠的巡逻着。
寒风呼啸而过。
一群毒蛇毒虫悄然而至。
它们像是能看见一般,每当有巡逻将士经过,就趴下不动,待他们一走,又开始往营地里游走而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被铠甲摩擦声掩盖毒蛇群潜入营帐中间地带,开始分辨空气中不同的气味。
谢云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一条条毒蛇从营帐角落爬进来……
清晨。
伙头营传来一阵肉香,早起训练的将士们深吸一口气,心神荡漾。
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谢翀早起习武结束后,出了空间,往营帐外走去。
今日要商议渡河一事,顺带监督将士们晨练。
走在营地里,他也闻到了一股肉香。
这是,蛇肉?
哪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他转头去了伙头营。
伙头营兵士指着角落的蛇骨头,一脸认真的回答,“回将军,都是谢小将军送来的蛇。”
可多了。
十几筐呢。
全是毒蛇,不过被砍了脑袋,取了蛇胆,掏干净腹部,也都能吃。
今早已经有好些副将过来询问,他都麻了。
“好,记得做熟一点。”谢翀这才放下心来,交代了一句,转身离开。
云荆半夜抓蛇去了??
来到演武场,他瞧见了自家身姿昂扬的小子,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云荆,你上哪儿抓的蛇?”
谢云荆回头,看向来人,“爹。”
“昨晚自己跑进营帐中的,顺手就抓了。”
听说蛇肉滋补,正好炖了给将士们加餐。
“你怎么不叫我们?”昨夜谢云荆睡外头守夜,谢翀待在空间里,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那些都是毒蛇,想来是邪教的人出了手。
“区区长虫,一根手指头都解决了。”谢云荆低调又臭屁的开口。
他的异能可不是白练的啊。
那些蛇一靠近,他就发现了,轻松拿捏。
就连那些毒蝎子、蜈蚣什么的,他都杀光了,送去给了军医做药材。
谢翀睨了他一眼,有些担忧道,“万事小心谨慎。
而且昨夜毒蛇进军营,附近肯定有邪教之人出没。
你要是提醒我们,还能一网打尽。”
“我打了啊。”谢云荆对正在训练的将士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他拉着谢翀来到旁边,伸手一指,那军中惩治叛徒或者罚人的木架子上,挂着两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
他又不是傻子,把蛇抓完,就悄悄出军营搜寻,这不,把幕后黑手也抓到了。
“???”谢翀惊奇扬眉,大步走过去。
两个黑衣人都被捆住手脚,卸了下巴,蓬头垢面的悬挂在架子上。
旁边经过的将士面不改色,主要是早上他们已经被人欣赏过一轮。
只是谢翀来得晚些,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好小子!”谢翀拍拍谢云荆的肩膀,围着两个黑衣人转了一圈,发现都不认识后,心情也挺不错。
“审了没有?”
谢云荆抱着胳膊,神采飞扬,“龙大叔审过了。
只知道是青龙堂的人,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们才被挂在这儿示众。
好吧。
看来朱雀堂的人都死差不多了。
青龙堂!
那还有白虎和玄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玄武堂应该也没什么人了。
早上,训练结束。
将士们喝上了美味的鲜蛇粥。
虽然肉不多,只有点肉沫子,但蛇香味已经跟大米糅合,口感丰富。
主营帐中。
众将领开始议事。
“将军,既然强行渡河不便,我们就夜袭如何?”
“我觉得可行,到时候天一亮,我们占据主城,把邪教的人拉出来一鞭笞,什么都解决了。”
“不妥啊,届时群情激愤怎么办?上次在羌城不就是嘛?”
“那……学他们火攻?”
“或者想办法把百姓引开!”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龙齐端坐身姿,本是落在谢云荆身上的目光转移到谢云祁身上,紧蹙的眉头骤然舒展开。
“等一下,本将军有个想法。”
营帐中骤然安静下来。
龙齐摸了一把胡须,神秘一笑,“既然邪教大肆宣扬他们的仙尊,不如我们还是以毒攻毒,用先前的那个法子。”
众人对视一眼。
哪个法子?
下午,天色阴沉。
崔六娘一家换上轻便的装束后,悄悄离开营地。
她们沿着河岸行走,走到对岸防守最稀松的地方,然后拿出木筏,准备渡河。
河对岸的百姓隶属楚州,楚州地广人多,物种资源丰富,即便是冬日,荒郊野岭的绿意都还残留不少。
但在谢瑜她们准备渡河的地方,露出不少森森白骨。
这些应该都是想渡河去楚州,结果没能过得去的。
一河之隔,犹如天堑。
顺利渡河后。
崔六娘牵着谢瑜,几人沿着谢翀开辟出来的道路,绕到防守线后面,去找那些供奉着邪教仙尊的寺庙。
龙齐想的是,利用谢云祁的幻术,打破仙尊的假象。
他们还是用黑熊精的借口,制造幻术,又请菩萨现身,然后利用舆情,得到百姓认可,再顺利收复楚州。
谢瑜和谢翀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说行动就行动。
只是……
若非亲眼所见,谢云祁和谢云荆都不知道这世上能有这么多庙宇。
都说南朝四百八十寺,都已经算是鼎盛时期,可他们看楚州地界上的庙宇,恐怕都有上千座了。
恐怖如斯。
这些寺庙恢宏盛大,崭新精美,一看就知费时费力。
短短几个月就修建出这么多寺庙,难保没有人殒命其中。
一家人站在半山腰,俯望楚州地界,尽是袅袅白烟,香火十足。
谢云荆握紧棍子,有些手痒。
真想把这些寺庙都给砸了。
崔六娘摁住他的肩膀,声音飘渺,“别冲动。”
冷静。
几人又沿着草木茂盛的小道靠近楚州。
田间地头,草盛豆苗稀。
谢云祁的衣角沾染上泥巴和野草的毛刺,目光扫过地里的冬小麦,野草都快赶上小麦的高度。
小麦稀稀拉拉,此间绵延过去,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还说仙尊庇佑,衣食无忧,看这无人打理的田地,难不成他们真觉得仙尊还能帮他们耕地!”
谢云祁沉重轻叹。
世上是没有捷径的啊。
谢瑜想,从前在仙界,神佛都主张信徒自力更生。
他们给的庇佑只是风调雨顺,没有妖邪出没。
凡人是渺小的,柔弱的,可也是最坚韧最勇敢的。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就连神仙想要永生,都得不停修炼,不停创造。
可此仙尊非彼仙尊,不过是一个套了假神仙外皮的恶毒歹人。
谢瑜有时候也挺佩服人类的。
为了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什么事情都敢干,什么办法都敢尝试。
如果得道成仙有捷径,她还盘在海底修炼个什么劲儿。
谢翀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
他一抬手,其他人也跟着停下动作。
茂盛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还不小。
谢翀拔刀,缓缓靠近。
吼……
一个脖子上拴着铁链,面目全非的怪物们给冲出来,张牙舞爪的抓向谢翀。
谢翀一刀砍掉怪物的脑袋,又把他踢回草丛中去。
崔六娘看了一眼,淡淡道,“这还是我们出来遇见的第一个怪人呢。”
她还以为楚州没有怪人了。
谢翀拎着刀,继续往前走,“我觉得,楚州的怪人不多,估计就是最开始用来恐吓一下百姓。
不然都变成怪人,这些寺庙谁来修,香火谁来续。”
也有可能。
众人向前进,警惕的盯着四周。
谢云荆望向村子里飘着白烟的地方,咂咂嘴,有些担心,“这么多寺庙,明天二哥得画到什么时候去。”
谢云祁好笑,“找几个香火最鼎盛的庙作画就行了吧。”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精力,主要是这些寺庙之间,距离有些远,不能同时造势。
也是。
“那我们现在要进城吗?”谢云荆捏着下巴,环顾左右。
这会儿他们正在坟地,周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倒不用担心突然进出吓到人。
“要。”崔六娘颔首。
“不过先得装扮一番。”
他们现在的模样太打眼了,白白胖胖的,比起楚州的百姓,差异不小。
而且还得戴上特制的木牌。
细节不能忘。
还好有易容术。
一番捯饬下来,一家人俨然换了个面孔,土里土气,面黄肌瘦,弯腰驼背,拎着装满香烛的破篮子,笑眯眯的往城里走去。
他们统一口径,说是明天要去楚州最灵验的寺庙上香,顺带去楚州城里转转。
上了大路,遇到不少同道中人,还跟他们热情的闲聊起来,把大多数寺庙都给介绍了一遍。
谢瑜被谢翀抱在怀里,一路观察下来,发现路上全是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稍微好一点的,也只是棉衣,有钱人压根就没见到。
城门口,脏乱恶心。
没有将士驻守,进城和出城的人没有秩序,拥堵推搡,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少。
此刻已经快傍晚。
天色黯淡,但楚州现在没有宵禁。
进了城,城里更是脏乱差。
除了各家门前干净些外,巷子里的乞丐和流浪狗睡在一起,臭味漂浮,那叫一个酸爽。
可即便如此,乞丐窝里都还挂着仙尊的画像,贡品什么的,一应俱全。
呃……
谢瑜有些没眼看。
这狗屁仙尊,害人不浅。
打听到楚州城里有楚州最灵验的一座寺庙后,谢翀他们一路找过来。
都快天黑了,寺庙仍旧有络绎不绝的香客进出。
但能进去的人,都是模样端正,带着新鲜贡品的富贵之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仙尊六根不净啊。
谢瑜撇了下嘴角。
谢翀他们也没打算进去,就是假装崇敬,找了个角落蹲着观察。
寺庙外,有几个白袍人,手持拂尘在巡逻,但模样看着懒散得很。
这座寺庙周围倒是干净,可再看出了寺庙五十米外的地界,那里跪着许多百姓,将道路堵的拥挤不堪。
他们有的跪在地上,有的跪在蒲团上,态度虔诚,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过路的人,只能捏着鼻子左拐右拐。
谢瑜旁边就有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人,他抱着一个小脸红彤彤的孩子,嘴里念念有词,“仙尊在上,保佑小儿疾病消除,早日康复。”
“只要您能治好小儿的病,信徒愿意给您重塑金身。
求求菩萨,快让我儿子好起来吧。”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崔六娘他们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