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兵者,凶器也;圣人用之,以为戡乱。故善用兵者,不独以武服人,更以德化民。其军也,秋毫无犯,市不易肆;其战也,所向披靡,兵不血刃。
若薛毅之军,血刃不染民衣,征马不践桑麻。
故民戴之若父母,敌畏之如雷霆。」
他继续往后翻去,字里行间皆是对“兵者仁心”的论述,从“以德服人”到“护民安境”,条条都透着与寻常兵书截然不同的底色。他越看越动容,转手递给身旁的钟盛。
钟盛接过册子,目光落在扉页“太子平王殿下”的署名与“天和三年六月”的落款上,指尖微微一顿。
天和三年,正是先帝平定江湖大乱的年份,那时的李昭平不过弱冠,却已在军帐中写下这般见地。
「昔者,夏憬弘论兵,曰:“义师所至,道不拾遗;仁旅所过,夜不闭户。”
此非妄语也。观先代名将,或如皇叔李纲“破敌先护乡井,或如霍定远“安营必问农桑”,皆能以民意为旌旗,公道为甲楯,故能成一时之功,留百代之名。
今我天世军,承天元之风,继定远之论,自当恪守:
“戎马倥偬,不忘黎庶;金戈铁马,犹护桑麻。”」
李昭平看着众人传阅时各异的神情,心知潜移默化之间,他们已经悄然被自己改变了心境,便缓缓开口:
“那些贪官污吏,才是我们该对准的靶子。至于天地会……我会亲自与他们面谈。”
帐内静了片刻,孙振芳率先躬身:“陛下高见,臣等受教。”
始终坐在一角隔岸观火的叶怀青也难得地点了点头。
萧令仪完全没了来时的嚣张气焰,垂首道:“臣……愿听陛下调度。”
气氛方才稍缓,帐帘再度被人猛地掀开,钟岳攥着一份后撤军令大步闯了进来,进门便重重一拳砸在案边,震得烛台险些翻倒。
“陛下!”他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昭平,“这道命令,末将恕难从命!”
李昭平抬眸看他,语气分外的平静:“钟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不管陛下怎么想!”钟岳猛地将军令拍在案上,纸页被风卷得哗哗作响,“我帐下兄弟皆言,这分明就是怯战!二十里!整整二十里!我们从城下退到旷野,天地会若趁机追杀,便是一溃千里!”
李昭平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幽森。
“这是要我们把保定城拱手让人!是要让天下人笑我天世军不敢应战,笑朝廷要放弃这满城生民!”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孙振芳和钟盛想上前劝告,却被钟岳挥手挡开。
这位少年将军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雄狮,死死盯着李昭平:“末将敢问陛下,是不是怕了?怕那些贪官背后的势力?还是怕天地会的虚名?若当真如此,末将愿带亲兵死守城下,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会退后半步!”
李昭平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