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知道,无论鹿湘还是郁辞年,甚至看起来最无害的棠溪,他们最终都会以自己最无法接受,亦或最厌恶的方式死去。
那么黎野被猫咬死,是不是意味着,他怕猫?
楼梯狭小,林岁挤不上去,只能喊跟在黎野身后的:“斯星燃。”
斯星燃显然也还记得林思瑶那些听起来像发了癔症的话。
不用林岁明说,他便灵活地从身躯僵直的黎野旁边穿过去,一把擒住碰到人都不怕,还胆敢拦路的小猫。
“行了,走吧。”
斯星燃抱着猫咪大步往上。
猫咪似乎也知道有人怕它,乖巧地缩在他怀里,安静如鸡。
这下看不到也听不到猫叫声,林岁抬头,看黎野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跟上。
越往上,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浓。
但看地面和墙上,并未有鲜血留下的痕迹,只血腥气始终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林岁莫名想到郁辞年。
洁癖成灾,这几天他都该口罩不离了。
想到这,林岁扭过头。
却见刚刚还在田家戴着口罩的郁辞年,不知什么时候把口罩摘了。
也好似知道林岁在想什么,他笑盈盈望着林岁:“真是让人愉快的味道,小队长觉得呢?”
“……”林岁默默扭回头。
打扰了。
应是为了方便他们找密码线索,几户搬空的人家,房门都是虚掩着的。
包括鹿湘曾经住过的201。
林岁看着这扇掉漆的门,又忍不住看了眼鹿湘。
鹿湘目不斜视,径直从门前走过。
很快,三楼到了。
有说话声从302半敞开的门里传出来。
“徐大师,您可真厉害,只是随便帮人摆摆花盆就能赚三千块钱。”
“有您徐大师在,我们这次肯定能赢。”
“是啊是啊。”
是谭慧珍和李建平。
“徐大师,我也觉得,你比那个林岁厉害多了。”何欢妮甜甜笑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林岁打趴下。”
林岁几人听到这话还没怎样,谭慧珍先阴阳怪气上了:“哟,你现在知道巴结我们徐大师啦?之前不还想着换队伍嘛,你去啊,你快去啊,我们这队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是,我不是。”何欢妮委屈解释,“我真的只是想和表姐一起,不是嫌弃徐大师你。”
谭慧珍:“嘁,谁信哪。”
何欢妮:“我……”
“行了,不早了,你们谁会做饭?”徐海泽冷冷打断。
谭慧珍立马表示:“我会,徐大师您先休息,饭马上就好。”
李建平说:“我来帮你吧。”
两人进了厨房,另一对情侣则回房帮着徐海泽收拾床铺。
只剩何欢妮在客厅里,明显被孤立了。
斯星燃倚在门边,大声讲悄悄话:“指望一个脑残道士,也不知道谁更脑残。”
“看你这话说的。”鹿湘眼尾一挑,笑容娇俏,“要是不脑残,又怎么会连一个简单的艺考都得靠暗箱操作?”
两人就在门口,对着何欢妮一唱一和。
何欢妮眼睛都气红了,可怜兮兮地想向郁辞年求助。
郁辞年却先一步扫了眼她的腿,轻笑一声:“腿还在啊,真可惜。”
何欢妮一个激灵,似乎才想起他不喜欢跳舞的人,瞬间红了眼圈,脚一跺跑进了房。
林岁在一旁瞅了瞅郁辞年若无其事的样子,有点怀疑要是再多来几次,何欢妮会不会真把自己腿砍了。
不过话说回来,很久很久的以前……
郁辞年有这么恶趣味吗?
林岁陷入了沉思。
鉴于这期算是密室逃脱,厨师先生不方便跟进来,黎野终于重新获得了掌厨权。
棠溪眼瞅着他连床都来不及铺,放下行李箱就直接拎着郁辞年的专属厨具,进了隔壁301的厨房。
她眼睛咕噜一转,果断踮起脚尖,悄咪咪跟在后面,跟做贼似的。
她要偷师!
待黎野离开,斯星燃才将一直缩他怀里的猫咪拎出来:“这小东西从哪儿跑出来的,不会是谁家的猫走丢了吧?”
林岁闻言打量一眼。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只尾巴尖尖带着一点白的黑猫。
看那圆滚滚的体型以及油亮的毛发,的确像谁家的家养猫。
它被拎着脖子,蜷缩着四肢晃荡在半空中,也不挣扎不吵闹,一双通透的翠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林岁。
林岁心头一动。
“送它出去吧,指不定它主人在到处找它。”鹿湘道。
“喵!”
一听这话,黑猫立刻挣扎着跳下地,绕着林岁的腿一边挨挨蹭蹭,一边喵喵直叫。
像在撒娇。
“嘿,你这小东西还挺有眼光,这就找上靠山了?”
看它贴林岁那么近,斯星燃不乐意了,再次眼疾手快,一举掐住它命运的后脖颈。
“喵喵!喵喵!”黑猫生气了,气得全身的毛都炸开。
它不停挣扎,这次却无论怎么挣,都挣脱不开。
最后只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翠色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岁。
也是稀奇,她居然能从一只猫的眼睛里瞧见委屈。
林岁叹了口气:“你跟着我可以,但是不能再出现在黎野面前。”
顿了顿,她又加一句:“就刚刚那个大高个,冰大头。”
“喵~”黑猫立马顺杆爬,娇娇嗲嗲地叫一声,仿佛在说:知道啦~
见林岁和一只猫说话,其余人便明白了。
这恐怕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那就更不能让它和林岁贴贴了。
斯星燃拎着猫径直走到门外才松手。
却见黑猫如一道残影,呲溜一下迅速溜回到林岁脚边蹭了蹭,才又呲溜一下,眨眼跑没了影。
斯星燃:“……”
他抹一把脸,微笑着问鹿湘:“汝与猫,孰茶?”
鹿湘:“……”
林岁也是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呢,反派的克星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只猫。
林岁转开话题:“先收拾行李吧。”
她刚要拉起自己箱子,一回头,才发现棠溪不见了。
“棠棠呢?”
“砰!”
话音一落,爆炸声响。
林岁:“……”好了,她知道人在哪儿了。
她来到门口,正看见棠溪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被黎野卡着胳肢窝从隔壁屋送出来。
而后砰的一声,门在她身后重重甩上。
看来贤惠如黎野,也是真蚌埠住了。
林岁好笑地想。
“人家是色香味俱全,你是色香味弃权,求求你放过这些可怜的食物吧。”斯星燃是真替这些本该可以被他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叫屈了。
沮丧垂着头的棠溪猛地抬眼,直勾勾盯住他。
这样的棠溪,斯星燃可熟,当即警惕地连连后退:“干嘛干嘛,你又想踩我?”
背后就是玄关柜,他手一撑坐上去,抬起两条大长腿得意地摇:“略略略,踩不着踩不着。”
他头低着,脸上戏谑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下一秒,那盘黑乎乎的东西啪一下喂给了他的脸。
斯星燃:“……”
鹿湘不客气地笑出声:“活该。”
说着她一手拉林岁,一手拉棠溪,施施然地转身回房。
原本还想表示一秒同情的林岁,一看鹿湘眼睛里都是笑,顿觉斯星燃干得漂亮。
【哈哈哈哈哈斯星燃,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上一秒:嘻嘻,下一秒:不嘻嘻】
【斯星燃:又是成为团欺的一天呢[微笑]】
倒是郁辞年看着斯星燃那一脸被玷污的食物,想到什么,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本书来。
他去到隔壁,敲了敲门。
估计以为又是棠溪,黎野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郁辞年晃晃手里的书:“有没有兴趣研究点别的?”
黎野看了看,发现是一本药膳食谱。
郁辞年眼眸弯弯:“找许老要的,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
夜色深沉如墨。
分明才七点,窗外竟已是黢黑一片,像盖着一层厚厚的幕布,连对面楼的灯光都瞧不见一盏。
而小区外有许多大排档,还有人跳广场舞,这个点该是最热闹的。
这栋楼却仿佛被隔绝在一片真空之中,听不到外界的半点声音。
对此情况,林岁等人并不陌生。
早在第二期的学校宿舍楼,他们便已经拿过体验卡。
现在还比那时候好点,至少灯足够亮,足够惨白。
饶是如此,徐海泽队伍里的人还是觉得周围阴森森,又冷嗖嗖的。
谭慧珍抱着胳膊搓了搓:“怪安静的,咱把电视打开吧,好歹有点人气不是?”
不知是不是闹鬼闹得太厉害,一家三口出事后,竟也没亲戚过来搬走一点值钱的东西。
不仅电视还在,客厅角落的那架钢琴更值不少钱。
为了方便他们调查,工作人员打扫的时候也没乱动。
整个屋子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像主人从未离开过。
林岁录节目以来,还是头一次在凶宅里看电视。
她边吃东西边探头看。
很巧,电视一打开,放的正是剪辑版的《七个鬼故事》。
林岁嗦了口面,不住感叹。
还得是吴导啊,后台硬的,这种节目都能上星。
更巧的是,节目正好放到他们对决毕先生的最后一幕。
只见电视里的她手持灵剑,一剑劈开火球,劈向毕先生。
林岁原本觉得挺正常。
结果下一刻,她眼睁睁瞅见这一段被来来回回反复播放。
还势必要全方位展现她的厉害,吴导直接利用无人机摄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又特别弄出了慢——镜头。
更有燃爆的bGm响彻客厅。
林岁就保持着一手端碗,一手往嘴里送面条的姿势,当场表演了一个目瞪狗呆。
不是,这导演什么破毛病?
他要这样拍电视剧,是要被口水淹死的他造吗?
“这……是林大师?”李建平小声嘟囔,“怎么弄得跟拍电影似的,不会真是剧本吧。”
林岁:“……”
真的都能弄成假的,吴导,不愧是你。
她不忍直视地转回脸,就见旁边的棠溪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电视:“帅!”
林岁:“……”这滤镜也是很厚了。
与此同时。
守在拍摄监控器前的吴导一边刷着来自林岁粉丝的一水好评,一边不住点头。
不愧是他。
……
302是三房一厅一厨两卫的户型。
主卧和次卧差不多大,刚好让两个队伍分别住下。
剩下那间小一些的则是书房。
吃过饭,林岁就想先找找看,有没有一家三口的照片。
虽说她看不了鬼魂的面相,死人的照片还是可以看看的。
然而奇怪的是,她翻遍了所有房间,竟找不到一张相片。
主卧更是连张结婚照都没有。
林岁蹙眉。
怎么会……
“这家人生性不爱拍照?”斯星燃挑眉。
“不。”鹿湘语气凉凉的,“我曾经来过,当时这家的小孩五岁,客厅墙上就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林岁眼神一暗。
郁辞年笑了笑:“看来是有人不想我们小队长看到照片。”
这就没办法了。
林岁转身回房:“洗洗睡吧。”
她打开行李箱,刚准备拿换洗衣物,又心塞了。
她看到了她还没送出去的礼物……
貌似真的无人期待呢。
背对着众人的林岁满脸惆怅。
于是她完全没发现,身后的郁辞年几个,早在不动声色间,用眼神交战了八百个来回。
郁辞年看斯星燃:你先。
斯星燃:凭什么?
鹿湘怒:是谁非要打这个破赌?
斯星燃挺胸:那也是你们同意的!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贪心!
众人沉默。
半晌。
棠溪:那不然……
黎野:一起?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点头:同意。
郁辞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默默开始倒数。
三、二、一……
“啊——”
响起的不是他们的异口同声,而是从主卧传过来的一声刺耳尖叫。
众人脸一黑:草!
就喜欢搞事的一帮反派,头一次这么嫌弃闹事的鬼。
林岁也愣了一下,有点意外。
这么早?
当他们赶到主卧时,只看到房间里本该明亮的灯光变得昏暗。
地板与雪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血手印以及血红的脚印。
林岁淡定地推了推墨镜。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正想着,她胳膊忽然被一把抱住。
跟着是斯星燃受了惊吓一般的:“小妈,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