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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鬓花颜:陪嫁丫鬟 > 第414章 只看得见眼前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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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姝从床榻上醒来时,窗外已透进政和二年的第一缕晨光。昨儿守岁宴结束后,是皇上亲自将她送回灵粹宫的,随后圣驾便去了仁明殿歇息。

“娘娘醒了?”

绿柳听见里间窸窣的动静,忙轻唤夏儿一同进来,两人捧着铜盆、帕子轻手轻脚地撩开帐幔,却见孟姝正望着帐顶出神。

夏儿将铜盆置于紫檀架子上,声音放得极轻:“时辰不早了,娘娘一会还得去慈宁宫请安,奴婢们服侍娘娘梳洗。”

年节后初一这天,按例众嫔妃要随帝后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绿柳扶着孟姝起身,温水浸过的帕子轻轻拭过她略显疲惫的面容。梳洗过后,夏儿正从黄花梨衣柜中挑选合适的衣裳,耳边听到孟姝突然吩咐:“备笔墨。”

夏儿与绿柳对视一眼,皆微感错愕。

孟姝连寝衣都未更换,已经自顾自往书房走去,绿柳一面用眼神示意夏儿继续准备衣裳首饰,一面快步跟上。

“娘娘,是要给周大人写信么?”

绿柳取了信笺铺开,墨锭在端砚上急促地打着转,发出细碎的声响。

孟姝微微颔首,指尖抵着太阳穴轻轻揉按。

许是云夫人的话言犹在耳,昨夜朦胧间,她竟梦到陈林站在津南牙行的廊下。他们都不是少时模样了,他穿着戎装,腰间佩剑泛着寒光。

那梦境断断续续的,总也不连贯。时而见他嘴唇翕动却听不见声音,时而又是满眼刺目的猩红。

“舅舅...心思太重了。”

陈林自请戍边这事,少不得有周柏从旁引导,孟姝轻叹了一句,提笔写了一封长信。

“这信...还是照例交给夫人那边递出去么?”绿柳将信纸细细折好,轻声问。

孟姝道:“不必藏着掖着,交给梅姑姑去办便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绿柳略显憔悴的脸上,温声劝道:“冬瓜去了行宫,少不得要两三日才回来,你自打进宫就没出去过,不如随梅姑姑出宫走走?”

“奴婢哪儿也不去。”绿柳嘟囔一声,将信贴身收好。

孟姝唇边漾起一抹无奈的笑,伸手点了点绿柳的额头:“好好好,不去便不去。待从慈宁宫回来,准你半日假,你也得好好歇歇。”

夏儿特意挑了件杏色织金小袄,瞧着颜色极鲜亮。绿柳见了,就将手中刚挑好的赤金凤尾簪放回妆奁,转而换了支杏花簪,又取了一对嵌红宝石花形耳坠。

“倒将我打扮的像个刚出阁的小姑娘。”

孟姝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嗔笑了一句,由着她们妆扮。

夏儿一边系着衣带一边笑道:“翻过年了娘娘也才十九,这杏色最衬您了。”

“这枚杏花簪子是夫人送来的节礼,说是永宝楼新出的十二花神簪,统共只做了两套。”

绿柳小心翼翼地将杏花簪插入鬓间,“奴婢估摸着,纯妃娘娘不喜梅花,今儿保不齐也戴着杏花的呢。”

正说着,外间传来许金喜的通传声。

景明领着八名内侍鱼贯进入内院粹玉堂前,每个宫人手中都捧着朱漆承盘,上头堆满了绫罗绸缎、金银器皿。最打眼的是一对翡翠玉如意,通体碧绿,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孟姝扶着绿柳的胳膊移步至花厅门口受赏。

景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支紫檀雕花长匣,领着众内侍齐刷刷行礼。他眉眼含笑,声音清亮:“奴婢们给瑾嫔娘娘请安,恭贺娘娘新元之喜,恭祝娘娘兰蕙常芳,玉体常泰,岁岁欢愉。”

说罢又深深一揖。

“景内官快请起。”孟姝视线落在精致的锦匣上。“可是皇上作了新画?”

景明躬身上前,待绿柳接过锦匣方笑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命奴婢将秋庭促织图送了来。还特意为娘娘新绘了一幅肖像,这可是宫里独一份的恩宠。”

绿柳闻言喜上眉梢,忙从袖中取出早备好的葫芦形荷包,脆生生道:“荷包纳吉,金锞压祟。有劳内官一早送来,愿景内官岁岁平安。”

这是宫里拜年的吉祥话 ,嫔妃年节受赏,一般都会准备葫芦形荷包赐给宫人,荷包儿里放的是金银锞子。

景明含笑接过,说道:“多谢绿柳姑娘吉言,也祝姑娘新岁顺遂。”

夏儿也与春儿一道打点余下的宫人,殿外一时气氛和乐,笑语盈盈。

孟姝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让夏儿归置,吩咐绿柳相送。

绿柳一路送至灵粹宫宫门外,还未起个由头相问,景明已道:“咱家伺候圣驾这些年,昨儿个还是头一回见皇上那般开怀。今早在福宁殿,皇上还拿着娘娘进献的荷包反复赏玩呢。”

绿柳立即乖巧接话:“皇上明了娘娘的一片心意,奴婢们也跟着欢喜。”

“正是这话。”景明拢了拢袖子道:“咱家也沾了瑾嫔娘娘的光,估摸着这几日在御前当差都会比往日松快。”

绿柳状似不经意的问:“景内官这是从福宁殿过来?”

景明听话听音,也有意卖个好,便道:“咱家是从纯妃娘娘的会宁殿过来的,董明那小子去了昭庆殿,待会儿还要往齐嫔、宜嫔娘娘宫里走一遭。”

随后,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不过嫔位以下的娘娘们,皇上独独赏了曲美人一套文房四宝。”

绿柳听后,不动声色回道:“到底是年节里,皇上恩泽六宫也是常理。”

待折回粹玉堂,绿柳便对孟姝说了此事,末了道 :“娘娘,皇上昨儿亲口赞曲美人绣工不俗,看来曲美人那荷包儿,倒是真入了圣心。”

孟姝正徐徐展开皇上御赐的肖像画,闻言不在意的道:“鸿雁于飞,肃肃其羽。曲美人借献礼之机绣‘雁衔箭’,正合皇上心意,得些赏赐也是应当的。”

说着话的功夫,她垂眸看向画卷,只一瞬,指尖在绢本上轻轻一颤。

画中人与自己这张脸竟分毫不差,便是眼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倦意,也被墨色勾勒得纤毫毕现。她素知皇上擅画,却不想能到这般境地。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神态,也被捕捉得如此精准。

绿柳见了也是双眼一亮,刚要开口赞叹,就见孟姝已利落地将画轴收了起来。

画轴卷起的簌簌声里,听得孟姝继续道:“...只是这宫里头讲究的是审时度势,如今皇上正倚重武将,曲美人这般做,虽讨好了皇上却打了皇后的脸,不是一招好棋。”

“啊——?”

绿柳显然还沉浸在画里,等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问道:“按说曲美人这般谨慎,怎会没有考虑到这一茬?”

孟姝看了眼窗外日影,起身理了理衣袖,“该去慈宁宫了。”

待出了宫门,在轿辇上坐定后她才轻声道:“这便是小门小户的局限了,只看得见眼前三寸,参不透全局大势。”

如临安侯和云夫人这般深谙权术的,早早就递了话进来,让纯妃莫要强出头。

当然,纯妃也没想出头就是了。

——

注:“唐宋称荷包为‘承露囊’,《岁时杂记》载元旦赐绣囊。本文魔改为 除夕夜,嫔妃以荷包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