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大人可好?”
一边走着,金士麟一边向李管事问道。
李管事含笑点了点头:“好,都好!老爷时常念叨起二位少爷,特别是士麟少爷你,自从锦州以后,已经得有年余未见了,迁到山海关以后,老爷还特地在府中为之定少爷你留了一间房。”
“这一年实在是太忙了些,不仅未曾拜见叔父,甚至书信都没传来几封,士麟实在惭愧。”
金士麟随着韩林迁到乐亭,随后便开始掌管战兵营的训练事宜,当时尚属草创当中,实在是脱不开身,后来又被韩林安排着出了一趟远门,这一去就直到十月初才回来。
“忙点好,忙点好哇。”
李管事笑眯眯的点着头。
韩林轻咳了一声,揉了揉鼻子:“那屋子,有我的份没有?”
李管事转向他,扯动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好哇!老爷子这也太偏心眼子了一些,怎地有他的,没我的!”
韩林立马大叫了起来。
“林哥儿,林哥儿,你莫急,那不一样,非是老爷偏心,你俩老不回来,连门口的兵丁都不识得你俩,老爷这么做,只是让士麟少爷心里有个念想嘛。”
金士麟的眼眶有些泛红,自从他的父兄在觉华岛殉国以后,赵率教便将其接了过去,完全是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
这一点韩林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还是嘟囔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还得找老爷子说道说道,老爷子在哪儿?”
“两位少爷少待,老爷在会客,我已经让人去给老爷传话了,应该不会太久,两位少爷就能见到老爷。”
韩林微微一愣,心里有一些疑惑,这都已经到年跟前儿了,怎么还有人拜访?
不过既然李管事没说,韩林也不会多嘴去问,开口道:“不急,反正我们来这次来,要待上一段时间才走。”
李管事喜道:“那感情好。”
李管事将两个人请到了客房当中,又叫人奉了茶水和点心。
见李管事一直立在一旁,韩林想了想道:“老李,你要是有事就忙活去,咱们又不是外人,有啥事我们自己来,实在不行再招呼你。”
李管事“哎哎”了两声,躬身退了出去。
等李管事走后,韩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拿了个桃酥一边嚼着,一边在屋内来回看。
帅府的客房布置的十分典雅,北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武侯高卧图》,修竹从下,诸葛亮神态怡然,枕着一个书匣,躺卧于草地上,笔墨潇洒。
这幅图没有落款,应该是仿制的宣德皇帝朱瞻基赐给平江波陈瑄的那幅,代表着为国鞠躬尽瘁。
高卧图旁边,还有一幅《猛虎下山图》,吊额白虎在山林当中弓腰立尾,看起来霸气十足,不过依然没有落款。
“怎地都是赝品呐。”
韩林啧了两声:“好歹也是成帅的人了,拿假的糊弄人。”
正在座位上品茶的金士麟摇了摇头平静地道:“叔父大人蔚为勤俭,不好珍玩瑰宝,书法字画,你怕是要难以得愿了。”
被他戳破了心思,韩林脸上稍微有一些尴尬。
崇祯皇帝的圣旨、赵率教、曹文诏、马爌乃至于孙承宗的书信他都藏了起来,就是想着过几百年以后,子孙拿出来也能听到“开门,大开门!”
也算是一个发家之道。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李管事推门进来,对着屋内的两人道:“两位少爷,老爷叫两位少爷过去。”
金士麟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迈步就往外走。
韩林和李管事相视一笑,也走了出去。
赵率教见两人的地点并非是客舍,而是位于后院的居所,显然这就完全将两个人当成自己的亲眷来看了。
进门以后,韩林和金士麟赶紧下拜:“拜见大帅\/叔父。”
赵率教叫两个人起身,韩林脸上刚堆起了笑,赵率教便抢先开口道:“半岁都司,这还没过年呢,就上门来打秋风?”
韩林当了半年的都司就被撸回了守备,见赵率教拿此事揶揄他,韩林脸上笑嘻嘻地道:“没想到这事都传到大帅的,属下哪里是来打秋风,这不是半年没见大帅,想大帅了麽。”
“而且……”
说着韩林将还在原地的金士麟推到了前面来:“俺也不是空手来的,俺这不给大帅带了个礼物来。”
赵率教哈哈大笑:“拿本镇的侄儿当礼物,也亏你想的出。”
说完,赵率教转向金士麟:“之定,一年没见,虽然黑瘦了些,但精气神看起来不错。”
金士麟眼含热泪:“侄儿比不上叔父,叔父风采依旧,今年忙地不行,连叔父履职时都未能献上贺信。”
赵率教摆了摆手:“无妨,你们前些日子送来的物什虽好,但哪有人自个儿来的好,如今见了,也算是今年圆满了。”
其实韩林给赵率教准备了一支三十年的参,和一张上乘的虎皮,还有几坛有年份的酒,不过这些东西太沉了,韩林托了亢家的商队早几日就送了过来。
赵率教招呼两个人坐下,又向韩林问道:“纪太府可好?”
韩林在座位上躬了下身:“好,每日和俺爹在乐亭县城,非弈即钓,快活的不得了。”
赵率教捋着胡须笑了两声:“本以为纪太府放不下权势,没想到竟然如此洒脱。”
“是,纪太府还时常也叨念着大帅,只可惜他身份太过特殊,不敢招摇,不能随我一同前来。”
“还是叫他在乐亭安稳度日吧,他要往外走,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回去的时候跟他说,等来年开春演武后,我从卢龙转道乐亭去看他。”
韩林讶然道:“大帅也去?”
“本帅兼管蓟镇中协、西协八路,卢龙的燕河营路自然也在老夫的管辖内,且梁兵备相邀,我怎能不去?”
说完,赵率教挑了挑眉毛:“怎地?你还不乐意?”
“那倒不是,就是咱好歹也曾在大帅帐下听令,怕丢了大帅的面子。”
赵率教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可莫要丢了老夫脸。”
“那……袁督师不会也去吧?”
韩林偷瞄着赵率教,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