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精准地捏住了孙健的脉门。
他刺杀吴王顾道,投靠了斯隆国,这是不可原谅的背叛。
本来他想让高通砍了孙健,人头送回京城,为大乾除奸,也为吴王出气。
可是斯隆国不宣而战,偷袭石头城,这让他意识到,斯隆国不在乎孙健死活。
甚至故意想要他死。
一个叛徒,在自己投靠的国家陷入危机,那他最想要的一定是一条活路。
孙太妃成为太皇太后,这就是希望,大乾还有人能够庇护他。
而潜入敌国,刺探情报,为曾经的背叛也找好了借口。
甚至,还给了他,为国卧薪尝胆的荣耀。
这两样东西,就是李昶给孙健活路,甚至是更加美好的前途。
当然也是他不得不咬的钩子。
潜入敌国,卧薪尝胆?你得拿出有用的东西!比如说刺探了什么情报?
你在敌国搞了什么破坏?
如果都没有,那也没关系,可以继续啊!继续这份光荣伟大的事业!
李昶做这一切,就是想要在斯隆国培养一个谍子,而且是不受怀疑的谍子。
孙健真的合适。
他参与刺杀过吴王,大乾绝对是容不下他,没有比这更厉害的投名状。
虽然斯隆国不待见他,甚至有人想要他死,但是绝不会怀疑他。
酒越喝越多。
孙健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潜入敌国,为国刺探情报的。
把他在斯隆国看到的问题,内部的矛盾,势力的分布等等,全都说了。
李昶频频敬酒,高通换了态度,尊敬有加,这让孙健有点飘飘然。
孙健不是傻子。
李昶的手段的确高明,但他也明白李昶的目的,想要建功立业,想要他成为潜藏在斯隆国的谍子。
但他没戳破,还愿意配合。
原因只有一个,李昶画的这张饼,不是竹篮打水,而是可以实现。
但是有一个最重要的漏洞。
“当初我为了潜入斯隆国,跟斯隆大相普赞的弟弟拉布米桑,谋划了刺杀吴王。”
“这件事,一直没跟吴王解释,就是不知道吴王是不是心中还有怒火。”
喝到最后,孙健醉眼朦胧地说道。
说什么误会都是粉饰,其实就是告诉李昶,我刺杀过顾道,这事儿顾道能原谅么?
如果不能,这谍子我还当什么?
干脆继续投降得了。
“哈哈……”
李昶和高通都笑了。
“孙兄,说什么原谅?言重了!”
“吴王一心为国为民,知道您的苦心大志,不但不会怪罪,只会心生佩服。”
李昶畅快的说道,然后压低了声音。
“否则,吴王若是心中无果,这次就不是当个大将军那么简单了。”
这话戳中了孙健。
换了他是顾道,手握这么多兵马,早就兴兵入京,自己坐上龙椅了。
他却只要了个大将军,看来是愚忠。
而愚忠之人,只要是为了国家,他一般都不会深入追究的。
但还有点不托底。
“呵呵,孙先生大可放心。”
高通开口敲边鼓。
“我家王爷,乃是吴王的妻子,跟吴王说得上话,我这就给她写信。”
“些许误会,抵不过一句枕边风。”
高通笑着说道。
孙健一听放心了。
东吕王嫚熙,那是顾道的二夫人,给顾道生了两个孩子,一个还是东吕国的世子。
她枕边风的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若能得吴王背书,我孙健就是舍了性命,也让斯隆国永无宁日。”
孙健图穷匕见。
他还是想要一个保障,毕竟顾道在大乾的权势太大。虽然有太皇太后,但是想要洗白自己,把握并不十足。
有顾道做保,更加稳妥。
“这事情,我来操办!”
李昶答应了。
京城。
郑国公下葬,文武百官送葬,甚至大病初愈的小皇帝,都亲自送了一段。
这也算是极大的哀荣。
送葬回来的路上,窦鼍骑马凑到了顾道身边,也不说什么就那么晃悠。
又过了一会儿,骆驰和李纤云也骑着马晃悠过来,同样一言不发。
顾道以大将军府的名义,解散了原来的禁军,骆驰也就从江阴回来了。
正好赶上郑国公出殡。
“你们晃悠什么?”
“有话就说,不说就滚!”
顾道没好气的说道。
“你把我娘杀了?”
早就憋得难受的李纤云,终于忍不住了,说话一如既往地不好听。
这几个人,都是奔着太后来的。想知道太后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你也觉得她有取死之道?”
顾道反唇相讥。
李纤云气得眉毛直突突,换做是前几年的她早就炸了。
不过现在不同以往,太后做的那些事情,的确让顾道没办法说话好听。
而如今顾道是王,是大将军,她也知道轻重,不能胡来。
“黄彪驿往北二十里,有个寺庙,她在那里修身养性。”
“你们要是想,可以去看!”
顾道说道。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就行,至于被关起来,那就关起来吧!
人若是死了,那他们跟顾道的关系就不好处置,但人没死万事大吉。
至于去看,还是算了吧。
让她在那里安静一下也好,就冲她能把小皇帝带着离开京城,还差点遭受刺杀。
她就活该!
家里摊上这样的老人,谁也没办法。眼看着她生死不知,不管不行。
但是管了也闹心。
现在被关起来,顾道当坏人,其实也挺好。
李纤云一甩马鞭子,骏马撒开蹄子跑了,骆驰拱手告别,紧随其后。
窦鼍不走。
“你怎么回事儿,还不走?”
顾道问道。
“王爷……”
窦鼍的脸皮厚,也盖不住脸红。
“你现在是大将军,我爹的职务,你看看该怎么办?”
窦鼍是给窦庆山来求情的。
“难道还想保留职务?”
顾道的话有些冷。
“兵力处于优势,还是本土作战,两万精锐骑兵损失殆尽。”
“这种战绩,就算对手是魏无极,也不可能轻轻揭过。”
顾道的话不客气,刺得窦鼍嘴角抽搐,一张蛤蟆脸更加难为情。
窦鼍心说,你不也是动用百万之众,才把魏无极击杀的么?
他也就是想想,不敢说出口。
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老父亲败得这么惨,就不是常事能解释的了。
“我的意思是,职务肯定不奢望了,只是这战败的罪……”
窦鼍厚着脸皮开口了。
“呵呵!”
顾道回以冷笑。
“回去帮我问问你父亲,在黄骠驿站,他都干了什么?”
顾道冷笑说道。
在黄骠驿遇刺之后,温尔雅和顾道审问了太后的其他奴仆。
这才发现,太后带着小皇帝跑出京城,竟然是找窦庆山,而且已经见过了。
既然见过,密谋了什么?
既然见过,为什么对太后能出京城一点不怀疑,就这样把他们送到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