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满城皇城,将军署,议会大厅。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寂静如鸟儿,落针可闻。
主位上,安亲王岳乐,虎躯挺拔,虎威赫赫,英武雄壮霸气,豪气万丈。
左右两侧,七八个大佬,惊诧万分,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最后,反应过来的一些人,还是低下惊悚的头颅,低头怂腰,再次进入装死装怂的状态。
没错的,他们都是老狐狸,这种事情,只要是懂事的,都不敢乱说话,瞎掺和。
当然了,有的人,就是非常的头铁,硬刚的不得了。
没错,还是那个,兵部左侍郎泰毕图。
缓缓的站起来,沉稳的走出来,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站在大厅中央。
这个老匹夫,众目睽睽之下,拱手弯腰行礼,毕恭毕敬,一气呵成。
昂首挺胸,梗着粗脖子,目光坚毅如铁,盯着上面的安亲王,大声坚决的反对:
“大将军”
“不可,万万不可”
“不行,不能,绝对不能”
、、、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沉稳,坚决,语气里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刚毅如铁。
这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醒悟过来了。
态度不能怂,腰杆不能软,更不能低头装死,怂包软蛋。
他的身后,是四大辅臣鳌少保,军方第一人。
他们这个派系,有足够的权势,威势,军力,去硬扛安亲王。
此时此刻,他不能怂蛋,只要怂蛋了,必然会万劫不复,彻底完蛋了。
开玩笑啊,很要命的啊。
大江南,总共就是十万兵马,其他的都是杂碎,炮灰,韭菜。
眼前的安亲王,竟然要一个人,就带走五万大军,去湖广硬扛朱家贼皇帝。
那他们这些,剩下的大佬们,是不是留在大江南,继续玩泥巴,吹风钓鱼啊。
“嘿嘿、、”
主位上的岳乐,刚毅的黑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了,嘴角发出嘿嘿渗人的冷笑声。
不出意外啊,还是这个狼崽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自己出兵湖广。
当然了,这时候,他这个大清王爷,也是不能怂蛋的,不能退让的。
“泰毕图”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在干什么”
“论身份,本王是爱新觉罗,宗室王爷,宣慰大将军”
“你一个侍郎,又是什么狗东西,胆敢站出来,阻止本王出兵”
“呵呵,别脑子发热啊,留着喝酒吃肉,不好嘛,不香嘛!!!”
“呵呵,嘿嘿嘿!!!”
、、、
刀光剑影,冷血冷笑,杀气煞气大盛,充斥着整个会议大厅。
一时间,左右两侧,剩余的大佬们,屏住呼吸,脑袋都快躲进裤腰带里了。
没错的,这一次,岳乐不打算妥协了。
这一次,他也不能怂蛋,不能弯腰低头,唉声叹气了。
为了大清国的国运,爱新觉罗宗室的命运,前途,他必须硬刚了,硬怼这个二五仔。
这时候,谁要是怂了,谁他妈的,将来都得是孙子。
他要是怂了,别说北上湖广,带兵去对阵朱家贼皇帝。
即便是,待在江宁城,也没那个机会,做真正的统帅大军,做到真正的一把手大将军。
“呵呵”
昂首挺胸的泰毕图,毫不畏惧,继续直视上面的岳乐,嘴角上扬,呵呵阴笑着。
他也是武将出身,真正的老杀将,转职做了文臣,并没有忘记沙场上的杀气迸发。
什么叫脑子发热,留着喝酒吃肉,他当然听懂。
这个安亲王,是明摆着,就是想威吓自己,想斩了自己啊,砍下自己的头颅啊。
但是,底气十足的泰毕图,怎么会怕呢,那是不存在的。
“安亲王”
“宣慰大将军”
“下官泰毕图,来自正白旗,司职兵部左侍郎,从二品朝廷大员”
“大将军,要统帅重兵北上湖广,是军国朝政大事”
“下官进谏,劝谏,提出反对意见,那都是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义正言辞,没有一丝的胆怯气馁。
这就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岳乐,出动朝廷大军的事情,他不会同意。
江宁城的大军,是大清国朝廷的军队。
他出言反对,劝谏,那是用朝廷的名义,出言阻止的,名正言顺。
还是那句话,他拒绝的底气,是来自紫禁城的鳌拜,满洲巴图鲁,京城军方一霸。
江宁城,五万满蒙将士,里面安插了一大堆,鳌少保的心腹,上三旗的将校。
就在这个大厅里,还有一个喀喀木,也是镶黄旗的人,鳌少保的心腹大将。
更何况,下面的镇江,也有鳌少保的亲弟弟,镶黄旗的都统,穆里玛。
再有一个,对面的江北,扬州大营,辅臣之一的遏必隆。
他妈的,一个个,都是手握重兵,能征善战的军方大佬。
泰毕图,一个兵部左侍郎,手握那么多的筹码,怎么可能会怕岳乐啊,不存在的。
“咯吱吱、、”
被骑脸的岳乐,怒气大盛,咬牙切齿,腮帮子绷紧,面容阴沉滴血。
瞪大的牛眼子,瞪的像铜铃,死死盯着下面的泰毕图,眼眸里全是杀气,煞气。
大有一言不合,就冲杀下去,直接开片了,挥刀剁首,一刀两断,剁死这个死丘八。
“嘿嘿嘿”
“泰毕图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朱家贼皇帝,御驾亲征湖广,阴险狡诈,嗜杀成性”
“难不成,本王就就蹲在江宁城,任由朱家贼肆虐湖广,尸横遍野”
“难不成,除了本王这个大将军,还能有更合适的人选,救援湖广”
“难不成,大江南,不用出动大军,单凭一个湖广省,就能顶住朱家贼的攻伐”
“还是,泰毕图大人,你自己亲自能顶上去,击败朱家贼,嘿嘿嘿”
、、、
逐字逐句,字字喷火,咬着钢牙的岳乐,发出了一连串的大反问。
没得办法啊,即便是被骑脸输出了,他还是得忍着,不能冲动,动手,下死手。
现在,不是十几年前,多尔衮兄弟的时代,宗室太势弱了,扛不住这帮逆臣,狗奴才。
一个人的权势,并不是在于头衔有多大,帽子有多重。
这个世道,乱了几十年,活着的人,只认刀把子,砍人的本事,军队的武力。
现在,大清国就是如此。
先帝顺治,打压皇室宗室十几年,弃用了所有的铁帽子亲王。
所有的大战,决战,领兵的大将,立功的将校,基本上都是上三旗。
岳乐,即便是想硬扛,动刀子,也是有心无力啊。
“嘿嘿”
看到怒火冲天,又无可奈何,忍气吞声的大将军。
老女真泰毕图,又是嘴角上扬,心底里呵呵一个冷笑,酸爽的不得了啊。
他心里,清楚的很,上面的这个大将军位置,难坐的一逼啊。
现在的大清国宗室,正处在新老交替,青黄不接的阶段,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八大铁帽子王,年富力强,超过20岁的人王爷,就剩下三个了。
上面的安亲王岳乐,36岁,当然是一个名额,能征善战,最能打的宗室代表人物。
镶蓝旗,简亲王济度,27岁,也是一个能打硬仗的猛人,年纪也很不错。
可惜啊,这个家伙,废了。
他已经躺在了紫禁城,床榻上,奄奄一息,很快就要病死入棺,等着咽气。
镶红旗,多罗克勤郡王罗可铎,今年刚好20岁。
可惜,这个家伙,参加了西征大战,大败特输,已经丢尽了脸面,别想出头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多尼郡王。
这也是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备受宗室将士的爱戴,满怀期望。
可惜了,还是西征大战,战死在贵阳城,身首异处,尸骨无存。
剩下的五个铁帽子王,那就呵呵了。
全部都是几岁,十几岁的,乳臭未干啊,毛都没长齐,撑不起一片天。
因此,主位上的岳乐,安亲王,就成了独苗。
仅余的一个,在宗室里,能打硬仗,又有威望,还有能力的宗室代表。
历史上,鳌少保为何能崛起啊,成为紫禁城一霸。
还是天下未定,征伐不断,宗室凋零。
手握兵权的鳌少保,实力强横,很自然的,就接过了满清权杖,权势滔天。
现在,上面的岳乐,即便是做了大将军,那也是老索尼和鳌拜,间接承让出来的啊。
反正,两个派系,谁都不服谁,最后才会便宜了岳乐。
同时,他们也派出了泰毕图和王弘祚,一文一武,一个军队,一个户部粮饷。
两个派系,都是信心十足,能拿捏,拴住这个安亲王,让他无能为也。
“大将军”
“话啊,不是这么说的啊”
“下官,是兵部左侍郎,参赞军国大事,那是分内事,人臣之本分啊”
“难不成,大将军以为,出兵湖广,重兵出击,不是军国朝政大事,要事!!!”
“整个大江南,仅余十万大军,也是最后的精锐,能上阵杀敌的兵马”
“如此重大要事,下官身为朝廷要员,过问一下,反对几句,并不过分吧!!”
“难不成,大将军是想独断专行,我行我素,还是想一言九鼎啊!!!”
、、、
老阴比泰毕图,说到最后一个鼎字,那是带着重重的后鼻音啊。
其中的意味,就再明显不过了。
你个岳乐,都想砍掉咱的脑袋,那我也给你下套吧。
你不让人说话,不让人发表意见,是不是想一言九鼎啊,僭越皇权啊。
你个安亲王,不是牛掰嘛,吊炸天嘛,那行吧,被骑脸输出的滋味,好受了吧。
“呵呵”
阴险老辣的泰毕图,心底里,又是呵呵一笑,狞笑。
同时,这个老匹夫,也不给岳乐反驳的机会,昂首挺胸,继续开口开喷:
“至于,领兵出征的人选”
“下官,人微望轻,身轻位卑,不足于担此重任”
“不过,德高望重,有资历统兵的人,却是大有人在啊”
“湖广的洪经略,阿思哈大人,几朝元老,久经沙场,沉稳老辣”
“他们两个重臣,他们的手头上,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守住湖广,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尤其是洪经略,老辣稳重”
“坐镇湖广十余年,麾下猛将如云,屡败大西军几大贼首,经验丰富的很啊”
“再有一点啊”
“朝廷的湖广战略,是以守为攻,步步为营,逐步耗干西贼的精锐,国力”
“所以说,洪经略,阿思哈大人,才是镇守湖广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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