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南部,都匀府,官道上。
“嘿嘿、、”
战马上的马鹞子,嘿嘿憨笑,粗狂的黑脸,露出武夫莽汉的经典憨样。
这就是他,在朱皇帝面前,标志性的笑容,人畜无害,全是憨笑傻笑。
“陛下啊”
“你啊,太看得起末将了”
“这些,都是巴三纲他们几个,一起回忆起来的”
“末将,这个猪脑子,狗脑子,哪里记得住啊”
“嘿、嘿嘿、、”
、、、
抱着拳,拱着手,坐在战马上的马鹞子,继续嘿嘿憨笑,稳如泰山,落地生根似的。
没得办法啊,深感朱皇帝忌惮的他,只能装死装怂装傻子了。
说实在的,眼前的朱皇帝,身上有一万个优点,有明君圣君,千古一帝的潜质。
现在的马鹞子,也确实是心悦诚服了,老实的不得了。
去年,常德城里面的洪老狗,再次派人来劝降,拉拢。
精明的马鹞子,二话不说,人都不见,直接砍了送给李定国。
开玩笑,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朱皇帝的眼线,他不敢动啊。
更何况,现在的朱皇帝才20岁,就如此厉害,又能打仗,军政一把抓。
满清那边,根本找不到类似的人,可匹配朱皇帝的权威,狠辣,阴狠,勇武。
所以说,阅历丰富的马鹞子,是非常看好朱皇帝,看好大明王朝的国势发展。
就像现在的东征北伐,太果决了啊,听到消息的马鹞子,人都懵逼了,惊喜万分啊。
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勇气,才敢刚刚登基半年,就胆敢发动举国之战啊。
但是,有一点,也是最让马鹞子胆寒的。
朱皇帝的心思,太深沉了,极度的忌惮军头,有威望的光头将,老武夫。
“呵呵、、”
看到装傻充愣的马鹞子,朱皇帝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了。
“对了”
“下次,不用解佩刀”
“你啊,还是过于谨慎了啊”
“你是朕的虎贲卫大将,是大明皇室亲军”
“他妈的,这是在军营,解来解去的,也不觉的麻烦,累赘啊”
、、、
说完了,丢下几句话,朱皇帝就不管了。
双腿一夹,马缰绳一甩,又咬了一口牛肉干,继续往前赶路去了。
他也累,他也困,需要自己骑马赶路,总不能让人抬着走路吧,到时候走的更慢。
至于马鹞子,呵呵,都放在身边了,有个屁威胁啊。
他们这些老军阀,武夫,丘八,最大的依仗,就是一堆敢死心腹,抱团取暖。
这他妈的,这都已经拆了第二次,骨头架子都要拆散了,这辈子都别想搞事了。
至于,单凭马鹞子的个人勇武,吊炸天的武力值。
呵呵,算了吧,朱皇帝本人就是猛将,这玩意一点都不靠谱,顶不上大用的。
“诺”
看着纵马离去的皇帝,渐渐走远,马鹞子又抱拳行了一礼。
随即,摇了摇头,满脸的苦笑,才接过巴三纲递过来的大砍刀,挂在腰间。
就在这时,正准备上马,赶路追上去的马鹞子,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王将军”
“幸会,幸会,老夫尚可喜”
、、、
“啊”
深更半夜的,吓死个人,饶是胆大的马鹞子,又不由自主的,大吃一惊。
反应过来后,脸色更是有点难看了,不知道这个老屠夫,大晚上的要干啥。
不过,他还是放下了戒备,拱手回道:
“久仰,久仰”
“因道侯,久仰大名”
、、、
说罢,就闭嘴了,一脸谨慎的看着,这个大名鼎鼎的平南王。
没得办法,这个家伙,太出名了,号称广州平头哥,一点都不过分。
开玩笑啊,几十万人的广州城,都被他砍完了,不就是平头哥嘛。
“呵呵”
老贼头尚可喜,就等在旁边,呵呵一笑,抱着拳头,微笑着说道:。
“王将军”
“没啥事,老夫就是认识一下”
“旧闻将军,勇猛无双,铁血悍将,锐不可当啊”
、、、
没错的,这个老家伙,就是特意留在这里,等马鹞子忙完,再个招呼认识一下。
大家都是那边过来的,都是光头将,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嘛。
之前,白天里,大家都是光头,不大好交流,人多眼杂啊。
现在,多好的机会啊,荒郊野地的,周边都是小兵小虾子,聊啥都没人在意的。
可惜,他的好意,并没有得到马鹞子的回应。
“哦、啊、”
“不好意思啊”
“因道侯,在下失礼了”
“末将,刚刚想起来了,末将啊,还要去前面探路的”
“你知道的,末将啊,去年跑过一趟,最是熟悉这条山道”
“哎,因道侯,不好意思啊”
“陛下的队伍,走在了前头,末将不敢再耽搁了”
“因道侯,非常抱歉,非常不好意思,再会,驾,驾,、、、”
“兄弟们,干尼玛的,快点跟上,跟上陛下的骑兵队,驾,驾,,”
、、、
避之如瘟神,同样精明似鬼的马鹞子,一跃纵身跳上战马。
这个家伙,根本不给尚可喜,一丁点的说话,聊天,攀交的机会。
手中的马鞭子,都要抽断了,快速疾驰,消失在前面的夜色里。
开玩笑,这个家伙,不好惹,不能惹,最好当着死人吧。
这种平头哥,沾上了,不死也得残,一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没错的,他马鹞子,是跟过很多人,来来回回,投来投去。
但是,他没有大规模的搞屠杀啊,没有沾上一大堆汉人的血浆啊。
如今,大明的国势,飞腾直上,将来有一大堆的功勋,等着自己去赚取。
何必呢,何苦呢,他是皇帝的亲兵大将啊,沾上这种屠夫杀胚,不值当啊。
“呃、、”
看着飞奔离去的马鹞子,因道侯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久久无法释怀。
至于嘛,老子又不是瘟神,又不是吃人的大老虎,凶神恶煞。
他妈的,大家都是同道之人,都是光头将,何必装他妈的清纯,清高啊。
再怎么说,自己出道早几十年,也是老前辈啊,太没礼貌了,当真是蠢货莽夫啊。
。。。。
两刻钟后,夜路茫茫。
越过前面的一个小山头,朱皇帝的中军大队,又停了下来。
没得办法,就在这个山旮旯里,有人拦住他的去路,走不了啊。
“吾皇万岁”
“老臣扶纲,恭迎陛下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臣,未能及时远迎,望陛下恕罪”
、、、
深更半夜的,前礼部左侍郎,广西巡抚扶纲,就跪在官道上,山呼万岁,恕罪。
板板正正,毕恭毕敬,三叩九拜,庄重严肃的不得了。
“呃、、”
本就是睡意朦胧的朱皇帝,望着老迈的扶纲,恍恍惚惚,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
荒山野岭的,深更半夜的,这他妈的,是大变活人,是活见了鬼吧。
这个老家伙,做了广西巡抚,不是应该在梧州,南宁嘛。
半晌后,晃了晃脑子,他才慢慢回过味来。
二话不说,纵身一跃,赶紧跳下战马,龙行虎步,快步走上前。
一本正经的,低头弯腰,双手托起这个老臣子,略微带着感动的说道:
“扶爱卿”
“深更半夜的,风寒交际”
“哎”
“你这一把年纪的,身子骨,如何吃得消啊”
“你的忠心,你的忠诚,赤心,朕都看到了”
“来来来,老爱卿,地上凉,起来吧,起来说话”
、、、
他明白了,也被深深的感动了,态度变的诚恳,郑重的不得了。
是啊,这个老杆子,是在用实际行动,给他自己正名。
他扶纲,是大明王朝的忠臣,更是朱皇帝的大忠臣啊。
广西梧州,南宁,距离这个贵州都匀府,可是有上千里遥途啊。
今年的扶纲,两鬓斑白,也快60岁了。
这一路赶过来,守在路上,迎自己的圣驾,是何等的艰辛啊,赤胆忠心啊。
没错的,这个扶纲,肯定知道皇帝的行程。
毕竟,贵州到广西,肯定要经过广西地界。
一万多大军,吃喝拉撒,骡马车,也都需要地方上的后勤支持。
“唉”
老杆子扶纲,望着双目赤红的皇帝,也深叹一口气。
半响后,反而推开了皇帝的大铁手,一本正经的弯着身,态度严肃的说道:
“陛下啊”
“此话,就有些不妥了啊”
“陛下,九五之尊,是天下之共主,是何等的尊贵”
“陛下,不辞辛劳,御驾亲征,风餐露宿,星夜征伐满清鞑子”
“陛下,以社稷为重,弃九重之安,而临沙场之危”
“此乃,炎黄血脉之觉醒,国家朝廷之幸事,华夏正气之重张!”
“老臣,区区小事,些许劳累,不足挂齿啊”
“老臣扶纲,再叩首”
“老臣扶纲,预祝陛下,旗开得胜,百战百胜”
“光复旧都,再续大明王朝之典章,重铸华夏之脊梁,开启大明中兴之盛世”
、、、
毕恭毕敬,老头子扶纲,再次稳稳当当的跪下去,三叩九拜,念念有词。
这一次,他不辞千里的跑过来,确实是敬畏,佩服朱皇帝,没有一丝半点的做作。
开玩笑啊,九五之尊啊,三更半夜的,累死累活的,骑马驰骋在山道上。
他妈的,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啊,可媲美开国皇帝的壮举啊。
他一个老头子,晚上睡不着的,翻山越岭跑过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哎”
看着如此郑重的行礼,朱皇帝再次深受感动,内心底深叹一口气啊。
心底里暗道,看来啊,自己啊,还是误会这个,大明的老忠臣。
看来啊,自己把他发配到广西,是有点不近人情,有点过于草率了。
没错的,这个老杆子,以前是朱由榔的铁杆子。
但是,那只是代表以前,并不是以后,将来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也是会变化的,立场也会跟着改变的。
看一看吧,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家伙,双目赤红,很明显就是累惨了,困死了。
一大把年纪啊,翻山越岭的,又有几个人能吃得消啊。
说句不好听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啊,就死在半道上了,一点都不夸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