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了。
人联在航母上的海军陆战队员姗姗来迟，开始对芝诺军营实施了控制。
在军营的库房之中，他们发现了成箱的弹药和武器，加起来大概可以武装两个排。
这有可能是伊戈尔在搬运过程中漏下的物资，但凌依其实更愿意相信这是伊戈尔特意留给他的。
因为这与他们之前在军营中商议的事情不谋而合。
而对于那一次的商谈……总的来说，双方都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事情。
凌依减免了伊戈尔的赔款，而伊戈尔也没有在明面上对近日的圣保罗局势做出干涉。
而且，他还留下了自己本应支付的那些武器……讲究。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伊戈尔留下的并不只有这些武器弹药。
部分没有被他们杀死的人类，和一些编外后勤人员并没有被他们带走，而是被关在了军营内部的监狱之中，最终被人联清场的武装部队发现。
这些人都是伊戈尔执行屠杀政策的亲历者，很有用。
而其中最有用的，是一个倒在伊戈尔办公室的橘发女孩。
…………
短暂的休息过后，一束白炽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随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的对面响起。
“姓名。”
“……”
“年龄。”
“……”
“性别。”
“……够了。”
坐在对面的人联审讯官皱了皱眉。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洛佩拉，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庞，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洛佩拉小姐。”
“……”
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话，由于你与伊戈尔等人的关系，我们只能将你定义于投身于重塑之手的背叛者。你将会受到我们的审判。”
“……你们希望我怎么配合？”
“说出你知道的事情，说出伊戈尔可能去往的地点，还有……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没有被一起带走。”
“呵……我为什么没有被一起带走……我为什么没有被一起带走……”
听到这一个问题之后，洛佩拉那已经有些黯淡的眸子更显灰暗。
“请回答我的问题，洛佩拉小姐。”
“砰——”
洛佩拉猛地拍打了一下桌面，那没有被束缚住的双手掐住了审讯官的衣领。
“你个**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一起带走，对吗？那我就告诉你，我被遗弃了！”
“他们抛弃了我，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我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对维尔汀的袭击，不知道他们与重塑的交易，不知道……他们的一切决定……”
听着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看着有些破碎的洛佩拉，任何人都应该生出一些恻隐之心。
但很明显，作为人联专门处理内部背叛事务与外部渗透事务的人，审讯官并不会因为洛佩拉的表现而变得温和。
“请你放开我，洛佩拉小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必要的询问——如果你试图攻击我的话，我们将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
洛佩拉有些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抓住审讯官衣领的手。
她此时很是迷茫，黯淡的瞳孔中看不见对未来的渴望。
即使她的炼金手枪就摆在她的身边，但她也没有去看它一眼。
“说说你当初在伊戈尔办公室内的情景吧。”审讯官说道：“这有助于我们的判断。”
“……”
洛佩拉沉默了一会后，或许是考虑到目前她的处境堪忧，或许是想早点结束这个枯燥、折磨的审讯，总之，她选择了配合。
“那天，我和司辰在荣军院中告别……”
…………
洛佩拉向着维尔汀挥了挥手，转身踏上了一条去往郊外的船。
虽然前几天有一条渡船在这里被炸成了灰，但是这条路线上的通航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对于人们来说，这些微不足道的恐惧并不能让他们放弃自己的营生。
毕竟，贫穷的可怕程度远胜于恐怖袭击。
“父亲临时召我回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要去问我一些事情。比如在教堂区域发生的战斗……”
洛佩拉一边猜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边在脑子里打好腹稿，以便应付伊戈尔的提问。
她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
先是配合邓肯和凌依他们打败了兄弟会，让他们的首脑大败而逃；然后成功在荣军院找到了维尔汀，确认了她的安危。
最后，她与金伯利……不，娜娜·哈丽，成为了一个朋友……这几天真是充实。
如果不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渡船被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火箭筒击沉，她都可以宣布，这一次出行是她所进行过的、最顺利的出行。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渡船慢慢到了军营附近的渡口。
洛佩拉看向岸上，发现莫莉德尔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就像之前他们出发时候的那样。
“姐姐！”
她一个健步冲上岸，扑进了莫莉德尔的怀抱。
“噢——慢点，慢点，扑上来这一下……真有劲儿，哈哈。”
莫莉德尔看着洛佩拉，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但是在这微笑之中，似乎又藏着一些忧虑。
“父亲找我回来干什么？”
洛佩拉抽出刚刚在莫莉德尔小肚腩上乱揉一通的手，抱住姐姐，问道：“我本来还想帮维尔汀找找她想要找的人呢。”
“……有一些特殊的事情。”
莫莉德尔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先去父亲那里吧，你会知道一切。”
洛佩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莫莉德尔一起去到了伊戈尔的办公室。
一路上，她的同伴们都在将各类物品搬上运输工具——其中还出现了很多她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同时，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雨后的庭院中。
“……”
这有些反常的一幕让洛佩拉感到有些不安。
“姐姐，这……”
“别去问，洛佩拉。等会你就知道了。”
“……”
出于信任，洛佩拉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她心头的不安感愈加浓烈。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伊戈尔办公室的门前，敲响了门。
“请进。”
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她们推开了房门，看向了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摩挲着一个不知名通讯器的伊戈尔。
“洛佩拉来了，父亲，您……”
“这件事交给你了，莫莉德尔。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是。”
说完之后，伊戈尔就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他有些匆忙的背影，洛佩拉终于忍不住了。
“姐姐，你们有些奇怪……你们是在计划些什么吗？”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撤出圣保罗了。”
“撤去哪里？”
莫莉德尔似乎不想解释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避开了洛佩拉的目光。
“洛佩拉，服从命令。”
“……姐姐！”
洛佩拉后退了一步。
“……唉，好吧，我们去南方。火地岛，那儿已经做好接应我们的准备了。走吧，洛佩拉，跟我们一起走。你、我、父亲、托勒密，还有大家……大家都准备好了。”
“大家？为什么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
“因为……别问了，赶紧行动，我们时间不多。”
莫莉德尔伸出了手。
洛佩拉甩开了姐姐伸来的手，退后两步。
“为什么是火地岛？为什么时间不多？”
“你们想做什么？谁在火地岛接应你们？”
无数怀疑涌上心头。
她握紧枪，枪口对准地面。
她的动摇、惊恐和疑惧在冰冷的枪管中犹豫着。
枪是安全的。枪是可靠的。握紧枪的自己是不会被伤害的。
接下来，枪口会颤栗着对准眼前之人，正如雨水从天而下。
“谁在怂恿老爹？托勒密那混账吗？”
洛佩拉有些颤抖地问道。
“不……这是父亲的命令。”
面对枪口，莫莉德尔解开枪套，将手伸向自己的枪。
“别动！”
洛佩拉喝道。
“别这样，洛佩拉，把枪放下。”
黑色手枪从枪套中滑落，跌到地上。枪主人摊开手，以示友善。
“父亲不会允许异常情况发生……如果你不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按照他的命令，我需要对你出手。”
“我不想那么做。”
“相信我们、相信父亲吧，他会带领我们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属于神秘学家的未来。父亲接受了传道者的承诺。”
“……”
死寂的沉默在办公室中弥漫。
洛佩拉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窗外，那里熙熙攘攘的、身着军装的人群，以前是那么亲切、安全，可现在，他们却变得有些面目可憎。
“为什么……重塑之手……”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背叛。
“……你们都知道吗？”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会影响到她的选择。
“……”
又是一阵沉默。
但有时候，沉默也等同于回答。
“我的家人没有叛徒。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洛佩拉再次举起了枪。
追猎者绝不甘愿沦为自己曾经追猎的叛徒。
“洛佩拉，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不为他们做任何事。”
副官女士慌忙解释，但她甚至不敢看着妹妹的眼睛。
“回家吧，跟我一起回家，跟我们一起走。”
回家。
一个让洛佩拉短暂动摇的词——短暂而遗憾的动摇。
洛佩拉的眼神有些恍惚。
但就在此时，副官女士抓住她陷入动摇的间隙，一步上前，发起攻击。
情急之下，洛佩拉扣动扳机。子弹射向窗户，惊走结群的飞鸟，左轮手枪落入了它曾对准的副官女士手中。
洛佩拉被打倒在地，疼痛让她无法动弹，抱腿捂住胸腹，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呃……老爹……为什么……”
她不理解。她无暇思考疼痛。
“为了我们所有人，妹妹。”
一丝哀伤出现在莫莉德尔的眼中。
她举起了左轮，对准了洛佩拉的衣领。
在洛佩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泪水和弹壳一并落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