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在镕离开的那一天。
那时贺由冒着火势冲进火场,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是震惊又迷茫的。
小小的屋子,他找了一遍又一遍,连在镕哥的灰都没看见。
怎么可能会死了呢,怎么可能会烧得一干二净呢,这让他如何相信。
故此他决定调查在镕哥死亡的真相,刻意接近欧宁,结果突然觉醒了自我意识。
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炮灰反派,也只能预知几分钟后的剧情,然后被动触发下一步的剧情。
一切都不可控,落入这种迫不得已的境地,贺由还以为找到了苏在镕死亡的真相。
在镕哥或许不是被火烧死的,是剧情让在镕哥死亡。
在镕哥预知到自己的下场,所以留下一封遗书。
可是,偏偏,这一切的推测要重新推翻。
苏在镕根本不被剧情控制,顶着他的名字去走他的剧情。
在镕哥为什么要顶着他的名字走剧情?
走完剧情还设计好死亡来离开。
苏在镕为什么要帮他,养他,照顾他,最后却选择将他狠心抛弃。
联系起苏在镕之前未卜先知般的古怪行为,贺由聪明的脑袋瓜很快串联起这一切。
如果在镕哥手握剧本,那一定是接近他的剧本,毕竟在镕哥一开始蓄意接近的是他。
苏在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每次他遭受欺负的时候都能及时赶过来,每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都能够满足他。
在镕哥就像只为他一人从天而降的天使。
他需要钱治伤,在镕哥给他很多很多钱。
他需要食物,在镕哥学了很多好吃的菜式来投喂他。
他需要家,在镕哥置办好物品跟他组成一个家。
他需要什么,在镕哥就给什么。
他需要爱的时候,在镕哥却不给了,让他不许早恋,转头又跑去追求欧宁。
在镕哥自以为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可贺由逃过几堂课,偷偷地跟在很远的地方目睹过几回。
他嫉妒得发狂。
自我意识觉醒后,他以为在镕哥拿到的也是喜欢欧宁的剧本,可是眼下看来,对他好帮他脱离苦海更像是在镕哥的剧本。
如果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剧本,那他以为的真心都是假的吗?
仔细想想,很久之前在镕哥就在为离开而做准备,先是攒钱,最后帮他确定外地的大学、专业以及未来的人生方向。
他问在镕哥是不是一起,对方却总是避而不谈。
为什么要计划离开?
为什么给了他那么多东西却不给他爱?
为什么在他离不开他的时候抛弃他?
为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
贺由越想越气,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发出任何动静。
他转开门锁,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想到苏在镕也有可能在房间,他走到房间,里面还是没人。
一阵阵恐慌感油然而生,贺由找遍所有角落都没看见苏在镕的身影,心急之下他夺门而出,跟回家的人撞了个满怀。
“诶,着急忙慌的干嘛去?”苏在镕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贺由的脑袋,“怎么了你,感觉不对劲啊。谁欺负你了?”
贺由一言不发,他用力箍紧苏在镕的腰身,脸颊埋在他的肩颈上,心惊胆颤地将他失而复得的天使抱在怀里。
苏在镕呼吸一窒,心脏狂跳,他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抱着在镕哥睡过去,贺由却不敢闭眼,害怕下一次睁眼时被在镕哥抛弃。
贺由呼出来的气息是热的,苏在镕扭了扭脖子感觉不自在,他刚有所动作准备推开,却被贺由猛地扣紧手腕,重重抵在墙壁上。
苏在镕顿感不妙,警惕地开口:“你想干嘛?到底想干嘛?贺由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贺由渐渐松了力道,他抬起头,嘴唇僵硬地绷直,缓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沉声说:“在镕哥,我知道是你。”
那抹硬扯出来的笑容刺得苏在镕心脏发麻,他故作轻松地糊弄过去,拍了拍贺由的肩膀说:“胡闹,我年纪比你小,怎么能当你哥哥呢。”
“我胡闹?”贺由喃喃道。
苏在镕越说心里越发虚,“对啊,你都二十二了还叫我哥哥,害不害臊。”
“我害臊?”贺由气笑了。
“你到底……”话说到一半,苏在镕感觉越说越错,连忙闭上了嘴。
“在镕哥,你选择不承认是吗?”
贺由咄咄逼人的气势,这让苏在镕感觉些许难堪。
他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承认后他又该如何坦白?
他回来可是要任由贺由去作死的道路一去不返,甚至是推波助澜他跟欧宁的感情。
贺由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怨气,继续说道:“你要否认我们的曾经,否认我们之间的爱情?”
不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的爱情?
苏在镕被盯得头皮发麻,他艰难地闭上眼睛,选择回避。
“很好,好极了。”
贺由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他轻轻松开苏在镕的手腕,语气和平常无异。
“我刚刚认错人了,抱歉,有些失态。”
变脸速度之快,苏在镕险些没反应过来。
贺由自顾自地走到沙发旁边,一声不吭地坐下。
苏在镕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转身把门关上,再次回头时恰好跟贺由闪躲的目光对上。
他关个门而已,这是有多怕他走。
苏在镕无奈地在贺由旁边坐下。
“你放心,短时间我可能得一直赖在这里住。”
“短时间?”贺由敏感地捕捉字眼。
剧情发展到贺由强制爱欧宁是两年后了,应该算是长时间。
苏在镕立马改口:“也不短,要住很久。”
贺由听明白了,最后在镕哥还是要走,离开的时间又是计划好的。
他笑不出声,也说不出话。
苏在镕这是提前给贺由打预防针,他们之间能相处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
他没办法改变剧情,只能在此期间对贺由照顾一点,希望他能开心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两人沉默良久,心中各怀鬼胎。
这一次贺由先打破沉默。
“你今天怎么出去的?”
“在家里找到备用钥匙了。”
“在镕哥才能找得到,你是在镕哥吗?”
“……”苏在镕不接这个话茬。
贺由又问:“出去做了什么?”
“还衣服。”苏在镕特意把衣服还给了好心老板。
“还做了什么?”
“逛了一下眼镜店。”提起这个,苏在镕就有的说了,他今天看中一副挺好看的眼镜,“我眼睛近视看东西看不太清,就是身上没有钱,所以没买。贺由,明天带我去配一副吧。”
“我只给在镕哥买。”
“……”算了,这个坎过不去了,毁灭吧。
贺由刻意为难,他皮笑肉不笑,说:“只要你保证永远不离开我,我就给你买。”
苏在镕给不起这样的承诺。
他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戴眼镜勉强能活,只是会偶尔撞上柱子而已。”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又古怪的氛围。
片刻后,贺由终于开口。
“眼镜我明天买给你。”
“真的?”
“嗯。”
贺由站起身,说:“我口渴了,去喝水,你渴不渴?”
苏在镕点点头,他刚刚确实口干舌燥,看贺由又一副冷淡样,怕对方只顾自己不顾他,连忙补充了一句。
“给我也倒一杯水吧,我懒得动。”
“好。”
温水入喉,苏在镕盯着杯中晃动的水纹,感觉困意在一点点侵蚀大脑。
他看见贺由在笑,问:“在镕哥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想到眼皮突然开始打架。
“……不。”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