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地声音传来，即墨晚只觉胸口一疼，再抬眼，一道身影从上空坠落。
楚沐衍重重跌进她的怀里。
他胸前仿佛被剜去了一大片，空洞的厉害。
鲜血连带着内脏喷涌而出，他未来得及说一个字，头颅便垂落了下去。
哎？
即墨晚心尖猛的一疼，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在她面前开枪，枪响，脑浆鲜血横流。
有人在她面前倒地，沉闷，七窍流血而亡。
此刻，又有人在她面前坠落，无声无息，唯有满目猩红。
“啊——————”
即墨晚仰天大叫，所有情感扑面而来。
一瞬间地动山摇。
本就重伤的濮阳溥心在这一刻如万箭穿心，身体各个毛孔开始渗血。
百米开外正和魔族之人打的火热的人们身形不稳，纷纷跪地。
鹅毛大雪倾盆而下，掩盖了一场血雨腥风。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圣洁雪白之下，流着怎样灼热的鲜血。
66从识海中钻出，含泪看着了无生机的楚沐衍和同样了无生机的即墨晚。
它哽咽着：“任务已完成，神使大人是否确定脱离世界？”
“脱离倒计时，十、九、八......一！”
“强制脱离已开启，神使即墨晚，回归神殿！”
*
圣女殿里，圣女半靠在贵妃榻上，冷眼看着站在殿中央毫无生气的即墨晚。
“晚晚，这次，你没有带回来灵。”
即墨晚一动不动，充耳未闻。
66连忙出现化形，半跪在即墨晚身边，朝圣女垂首。
“圣女大人，反派楚沐衍的灵千年前便已经交给您了，此次神使大人去的是小世界一千年后，所以......”
“什么？”
圣女愕然，抬手就想抽走即墨晚的记忆。
可没有灵，便没有记忆。
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即墨晚都会记得。
而除了有能力分秒不差监控世界的主神，无人知晓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圣女抬手伸进面纱揉着眉心，声音低沉：“66，把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差地讲给我听。”
66感受到圣女强大的威压，下意识抖了下身子。
“圣女大人，66没用，进了结界之后就沉睡过去了，所以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神使大人绝没有对反派动心，也没有任何情感牵扯。她......”
“她现在这样，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了自己一千年的人突然死在她面前罢了。”
“圣女大人，您知道的，神使大人一直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为了别人去死，所以，她只是被困住了......”
“但我相信，她会有想清楚的那天的。您，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66说的胆怯却诚恳，圣女垂眸看它，轻笑一声：“你为何怕我？”
“我？我没有......”66抖的更厉害了。
白纱拂面，没人看得清圣女的神情和长相，但66就是能感觉到，整个圣女殿方才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好像是圣女原本平静的心多跳了一下。
她摆摆手：“罢了，送她回去吧。她这样，暂时可能无法继续做任务了。”
“遵命。”
66倒在地上，蹭着即墨晚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即墨晚不动，它叹了一口气，起身叼住即墨晚的衣领，将她甩在自己身上。
可直到走出圣女殿，66突然就迷茫了。
“神使大人，您的住所在哪里呀？”
66懊恼，它竟然不知道即墨晚的住所。
即墨晚眉眼微动：“后面。”
“嗯？”
66转身，看着面前的圣女殿。
“？”更疑惑了。
“走。”即墨晚轻拍它的后颈，66仿佛被驱使一般，抬脚往前。
“左。”
它左拐。
“右。”
它右拐。
“到了。”
66顿步，抬头看着面前洁白的宫殿。
这是圣女的寝宫啊喂！
神使大人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即墨晚从66身上爬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往寝殿内挪动。
看到熟悉的环境和床，二话没说，她直挺挺躺了下去。
好累。
睡一觉吧。
睡醒，
就不难受了。
*
神殿后山，圣女一袭白衣站在一片花海里。花团锦簇，玫瑰、牡丹、木槿花纷纷傲然挺立。
“您何必如此？”
圣女摘下帷帽，露出从不在人前展示的容颜。
那张脸，赫然与即墨晚一模一样。
她面前不远处站着一男人，周身金光笼罩，虽淡，却透露出不可轻易亵渎的神圣感。
男人启唇，声音悠扬空灵：“你犯了错，她替你受罚，有何不可？”
“可您明知她即是我，我们本同魂同体。”
圣女满脸不解，她实在不知这位搞这么一出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莞尔一笑，目光落在圣女的心口处：“晚儿，你还记得你的心在何处吗？”
“嗯？”
圣女不解。
她穿梭小世界数万年，成为圣女数千年，她兢兢业业为神殿培养神使炼化系统，她的心，早已泯灭尘世了。
神使不需要心，圣女更不需要。
世界稳定，神殿根基牢固，这才是她身为神殿圣女唯一的使命。
“晚儿，没有心，你会陨落的。”
男人神情悲悯，怜爱地看着她。
圣女更为不解：“可您刚才，说是惩罚。”
男人逐渐远去，只留下一抹金光残痕。
空灵的声音再次落下，“心归来，本就是惩罚。待你们合二归一之际，晚儿，你的劫刚刚开始。”
“我的劫？”
圣女默念着，眼睑微动，神情不屑：“我能有什么劫？”
*
很久过去了.......
66从初来乍到的小心翼翼，已经成为了圣女殿里的新宠。
它和圣女的神兽乘黄打的火热。
它很喜欢阿黄，觉得它又酷又帅。
可有时候，它也会有些不想理阿黄。
因为它总叫错自己的名字。
“11，今天外头好热闹啊，听说又有人从小世界飞升上来了。”
66探出脑袋，一脸不愉：“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66，66，66，66！不是什么11，你下次再叫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66气呼呼说着，小脑袋扭的老后头，势有和乘黄绝交的驾驶。
乘黄虚心垂眸，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嘟囔：“明明就是11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66真生气了，飞奔过去跳到乘黄背上，一口咬住它的耳朵。
乘黄被弄的发痒，身子忍不住发抖。
“对不起，我不叫了，你下来，别痒我。”
乘黄犄角都在颤抖，66虽然有着熊猫的体格，但在乘黄面前却是小猫咪大小的。
它们两个，此刻俨然就是茶杯犬斗藏獒。全靠藏獒宠。
66不下，趴在它身上牢牢抓住犄角：“这次飞升上来的是谁？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乘黄见弄不下去它索性任由它待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反正圣女到现在都没见他们，新人培训什么的，完全没打算要做。”
“不是吧？还真是？”
66惊讶过后抬头看了看寝殿方向，神使大人，您到底什么时候醒啊？
再不醒，神殿要大乱啦！
*
圣女殿里，审判长横眉竖眼杵在大殿中央，“您到底要包庇即墨晚到什么时候？让她下界弥补过错，本意是让她感化反派，和反派长相厮守过完一生，以此确保世界安然无恙。”
“可她倒好，还是让反派死了？”
“死了就算了！可现在，您说说看，这种局面我们要怎么应对？因为神使本人而飞升至神殿的前所未闻，还一次性三个？！”
“圣女大人，必须交出即墨晚，既然她能让他们为自己去死一次，那就能有第二次。这三人，神殿绝不能留！”
审判长义愤填膺，而圣女从始至终都神色淡然。
待看他终于唠叨完了，圣女才掀了掀眼皮，冷然道：“告诉他们，即墨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