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晓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他的手背,轻声说:“小时候咱们在老家到处跑着玩,手牵着手都不觉得什么,现在反而别扭起来。”
她笑了笑,“可能是怕被人说闲话吧。”
顾从卿握紧了她的手,脚步慢了些:“其实在哪都一样,规矩都是人定的。
英国这边看着开放,背地里也有不少讲究,比如女人不能进某些俱乐部,嫁人后还得随丈夫的姓。”
他指了指街边橱窗里的海报,“你看那些新闻,说的都是上层社会的光鲜,普通人家的姑娘,日子也未必自在。”
刘春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海报上的贵妇穿着华丽的礼服,却总觉得那笑容少了点真切。
“那不管在哪,人活着都挺难的?”
“难也有难的活法。”顾从卿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就像咱们现在,牵着走也没人说什么,不就挺好?”
刘春晓心里一暖,抬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睫毛的影子轻轻晃着。
“也是,管别人怎么看呢,自己舒服就行。”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再说了,有你在,我也不怕。”
顾从卿脚步顿了顿,侧过身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带着点温度:“嗯,有我在。”
街边的风似乎柔和了些,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亲密又自然。
中午的餐厅藏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巷子里,侍应生穿着笔挺的制服,托盘上的银质餐具泛着温润的光。
刘春晓看着菜单上那些拗口的菜名,小声问顾从卿“惠灵顿牛排是不是真的有 wellington 将军的故事”,顾从卿笑着给她解释,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落在她脸上,把她认真倾听的模样染成了彩色。
午后的出租车穿梭在伦敦的街道上,刘春晓把脸贴在车窗上,眼睛瞪得圆圆的。
大本钟的钟声浑厚悠远,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尖顶刺破云层,泰晤士河上的游轮拖着白色的水痕,连街边穿着红色制服的卫兵换岗,她都看得目不转睛。
出租车驶过伦敦塔桥时,刘春晓趴在车窗上,眼睛瞪得圆圆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点着:“这桥真壮观!”
阳光洒在泰晤士河上,波光粼粼的,她赶紧掏出顾从卿给她买的小本子,飞快地画了个简笔画,旁边标注“塔桥——云像”。
顾从卿坐在旁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一直扬着。
司机是个话多的伦敦老头,见她兴奋,介绍道:“白金汉宫的换岗仪式,很精彩!”
刘春晓立刻转头看顾从卿,眼里闪着期待,他笑着点头:“等下次有时间,带你来看。”
下午去威斯敏斯特教堂时,刘春晓看着那些古老的雕塑和彩色玻璃窗,小声感叹:“跟咱们的故宫不一样,这里的石头都像是有故事的。”
顾从卿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过回廊:“每个国家的建筑都藏着自己的历史,所以我最喜欢来这些历史建筑参观。”
傍晚去超市,刘春晓推着购物车,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边的牛奶真便宜!”
顾从卿跟在她身后,把她念叨的“想试试”的东西一一放进车里,最后推了满满一车。
回到公寓,厨房立刻热闹起来。
刘春晓洗菜,顾从清掌勺,抽油烟机嗡嗡地转着,锅里的辣椒炒肉滋滋作响,香气很快漫了满屋子。
刘春晓时不时探头看一眼:“少放点盐,你最近总咳嗽。”
顾从卿笑着应:“知道了,按你的口味来。”
晚饭摆上桌时,小小的餐桌挤得满满当当:辣椒炒肉、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锅紫菜蛋花汤。
刘春晓舀了勺汤,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家里的味道好。”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眼里的光暗了点:“土豆和春明要是能来看看就好了。
春明总说想去看看外国什么样,土豆还等着我给他带外国的玩具呢。”
顾从卿给她夹了块肉,语气笃定:“会有机会的。
现在国家发展得快,等他们长大了,出国说不定就像咱们去邻省一样方便。”
“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能在国外给他们打可视电话,就像电视一样,让他们看看咱们住的小花园。”
刘春晓被他说得笑了起来,眼睛又亮了:“对哦,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她夹起一块番茄,“你看,我现在都能在伦敦吃到炒番茄了,以前想都不敢想。”
窗外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帘照在餐桌上,映着两人含笑的脸。
她拿起筷子,给顾从卿也夹了块肉:“快吃,吃完洗碗,我给你讲讲今天在教堂里听到的故事,你那时候去洗手间了,都没听见。”
……
第二天清晨,顾从卿到大使馆上班时,刘春晓背着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证件和文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今天是公派留学生们办理入学手续的日子,大使馆会统一安排人员带他们去学校,办完手续后,大部分人就要直接入住宿舍了。
刘春晓因为特殊情况需要在校外住宿,还得额外办理相关手续。
经过前一天的休整,这批留学生脸上的疲惫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期待。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留学生活,眼神里满是对伦敦高校的憧憬。
顾从卿的工作本就涉及文化交流领域,公派留学生的事务自然也在他的职责范围内,这天便由他和李同志一同带队,领着大家前往伦敦大学。
大使馆的大厅里,公派留学生们背着书包聚在一起,互相整理着证件,脸上满是期待。
刘春晓手里攥着文件袋,站在人群边缘,正低头核对清单,忽然被顾从卿轻轻碰了碰胳膊。
“别紧张,手续都好办。”他声音压得低,目光扫过她微微发白的指尖,“校外住宿的申请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到时候填张表就行。”
刘春晓点点头,抬头时正撞见几个同学看过来的目光,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拉开点距离:“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李同志拿着名单走过来,拍了拍手:“都到齐了吧?咱们出发,争取上午把注册手续办完!”
一行人往门口走,刘春晓跟在中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从卿站在大厅的柱子旁,正朝她挥手,眼里带着鼓励的笑。
她心里一暖,也赶紧挥了挥手,转身跟上队伍。
伦敦大学的校园里,哥特式的建筑爬满常春藤,鸽子在草坪上悠闲地踱步。
刘春晓跟着大家去系办公室注册,又领了课程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课程名,忽然觉得既新鲜又有点压力。
北外的女生凑过来:“你的课程跟我差不多,以后可以一起上课。”
办理校外住宿手续时,老师看着刘春晓的表格,笑着说:“顾先生昨天就来问过好几次了,说他太太第一次来英国,麻烦我们多照顾。”
刘春晓的脸“腾”地红了,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甜丝丝的。
原来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中午跟同学们在学校食堂吃饭,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未来的学习计划。
有人说要去听某个着名教授的课,有人说想利用周末去剑桥看看。
刘春晓听着,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虽然陌生,却充满了活力。
傍晚时分,顾从卿准时出现在教学楼门口。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拎着个纸袋,见刘春晓走出来,先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问道:“猜我带了什么?”
刘春晓走过去,见纸袋里是她爱吃的糖葫芦——是唐人街买的,裹着晶莹的糖衣。
“这边还卖这个?”
她惊喜地接过,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猜的。”顾从卿笑着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手续都办好了?
带你走走回家的路,以后你自己上学也方便。”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春晓想起早上他在大使馆突然的拥抱,脸颊又有点热:“下次不许在那么多人面前抱我,多不好意思。”
顾从卿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怕什么?你是我太太。”
他忽然笑了,“再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刘春晓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伸手牵住他的手,却不再觉得拘谨。
“走吧,带我认路。”她笑着说,“顺便告诉我,哪条路能抄近道回家。”
顾从卿握紧了她的手,转身往校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