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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陷在意识的混沌里,倒比醒时多了几分清净。往日里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紧迫感褪去,他终于能沉下心来,像剖解一柄锈剑般审视自身。

穿越前常听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可他偏觉得,思考是人类在这乱世里唯一的锚——怕的不是想,是想偏了方向,是困在别人画的圈子里打转。

习武之人皆知内视,存想气息在经脉间流转,这本是根基。可若只守着这一点,像从前的尹志平那般,循规蹈矩地跟着气感走,不琢磨经脉淤堵的缘由,不探寻气息滞涩的症结,武学进展自然慢如龟爬。毕竟武学重悟,只知“走”气,不懂“通”气,终究难窥门径。

他指尖虚捻,意识中似有内力流转,暗自忖度:论武学天赋,自己终究是寻常资质。早年在全真教跟杨康一同习武时,杨康那股举一反三的灵性,他便望尘莫及;如今想起杨过那等惊世奇才,更是自愧不如——人家三十六岁就能自创武功,自己若不是仗着穿越带来的记忆,怕是早就在江湖里淹没人海了。

可这记忆,偏偏是他最大的底气。九阳真经的刚猛、九阴真经的阴柔、北冥神功的诡谲,他虽只得了部分心法,却已如手握三把不同钥匙;如今再参悟先天功,竟似突然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

让他震惊的是,先天功竟与世间武学全然不同。既不是按部就班地打熬内力,也不是激发潜能的险招,反倒像一柄极细的银针刺入经脉,又像春日细雨浸润枯田,一寸寸探查着他肉身的缺陷。

他在意识中“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肺腑间因早年急于求成,残留着一丝全真内功的滞涩,致使吐纳总差半分顺畅;丹田左近有一截经脉比旁处细了些许,此前与蒙古兵厮杀时臂力不济、虎口震裂,根源竟在此处;连幼时落水留下的肺寒旧疾,也在这内视下无所遁形。

“原来如此……”尹志平心中豁然开朗。这先天功,竟是补短板的功夫!就像水桶装水,最矮的木板才决定容量。当年王重阳不传周伯通,世人皆以为是周伯通破了童子身,却不知是他心乱如麻——既愧于瑛姑,又惧于师兄和段王爷,连自己都不敢直面,如何能内视己身、修补缺陷?

而段王爷呢,他看似已勘破男女之事,却困在“情”字里,对瑛姑的愧疚成了心魔,练了先天功也难臻至境,并没有拉开与其他三绝之间的距离,最后还得靠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篇疗伤。

人最难的,从来都是面对自己啊。穿越前的“尹志平”,循规蹈矩听师傅的话,行侠仗义也痛快,可终究没跳出别人的框架,没自己的感悟,所以练不成先天功。

尹志平对自身的把控与认知,早在对小龙女乘人之危时暴露无遗。从前他守着全真清规,看似能克制欲望,不过是未遇真正的诱惑。

当见小龙女被点穴、动弹不得,明知是错,却抵不住“错过此次再无机会”的念头,心底的欲念如决堤洪水,将数十年压抑的渴望尽数倾泻——那哪里是一时冲动,分明是把过往循规蹈矩下藏着的、不敢见光的贪念,全都借着这“唯一的机会”发泄出来。

他明知此举会毁了小龙女,也会葬送自己,却连片刻的理智都抓不住,甚至比市井间被欲望冲昏头的普通人更狼狈。这般失控,恰恰印证了他从未真正看清自己,所谓的克制,不过是没有碰到能击碎他伪装的诱惑罢了。

世人说先天功需守童子身,倒也不算错——色是本能,若放不下这执念,心就静不了,心不静,便找不着自身的缺陷。

如今他勘破这层关窍,只觉周身内力似有了新的奔涌方向,若按此修炼,修为定能突飞猛进。也难怪后来周伯通对金轮法王说,王重阳若在世,几招便能败他——这般补全自身、无懈可击的功夫,确实有这般底气。

他正沉浸在这修炼的通透里,意识中突然响起系统温柔的女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宿主,您此刻修炼还顺遂吗?”

尹志平眼皮未抬,依旧引导着内力修补经脉,只淡淡哼了一声:“尚可。”他对这系统向来没好脸色,尤其是想到对方强行把自己困在意识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系统沉默了片刻,声音又软了几分,像在哄人:“那……宿主有没有考虑过,提前结束这段意识修炼?外面的日子,总归比这里热闹些。”

这话让尹志平运转内力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睁开眼,意识中的光影随之一晃,语气里满是警惕:“你又耍什么花样?方才是谁说要‘深度修复’,把我锁在这里不让出去?如今才过多久,就急着让我走了?”

他心中已生疑窦,忙追问:“现在外界过去了几日?”

系统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只、只过了一天而已……”

“一天?”尹志平眉头拧成疙瘩。按系统此前说的,需五日才能苏醒,如今才一天就改口,定是出了变故。他心头一紧,最先想到的便是小龙女,声音瞬间沉了下来:“是不是小龙女那边出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像怕被人听见,“宿主您别瞎猜,小龙女那边一切安好,离您担心的日子还早着呢!”

不是小龙女,那便只能是身边的人了。尹志平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既不是她,你急着让我出去做什么?总不至于让我出去看山林风景吧?”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剑,直直看向意识中那团模糊的光影——那是系统的具象化形态。“想让我出去也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系统见状,立刻换上献媚的语气,像只讨食的猫:“宿主您尽管问!只要是我能说的,绝无半分隐瞒!”

“你不是真正的系统,对不对?”尹志平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重量,“你只是借着‘系统’的名头,背后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意识中的光影猛地一滞,原本温柔的女声瞬间变得冰冷机械,像生了锈的铁片摩擦:“宿主,您的猜测毫无根据。过度疑神疑鬼会影响心智,不利于后续修炼与任务推进。”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反倒让尹志平的猜想多了几分笃定。

他心中一动,仔细回想与系统相处的点滴——对方虽总以机械音掩饰,可语气里藏着的复杂劲儿却骗不了人:有时会像老友般调侃他“闯祸”,怕他吃了亏;有时又会在他靠近关键剧情时刻意阻拦,似是怕他偏离“正轨”过得太顺,活脱脱一副“既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的纠结模样。

但很明显那系统是温柔的女声,软时带着几分关切,硬时又藏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尹志平穿越前虽未曾有过女友,却也能感受到这份态度里的特殊。他定了定神,声音里掺着几分试探与复杂:“你……该不会是我前世的女友吧?”

话音刚落,意识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白光,比正午烈日更灼人眼目。尹志平只觉周身内力猛地翻涌紊乱,随即一股强横力量将他从意识空间狠狠拉扯而出——耳边机械音、眼前光影瞬间消散,鼻尖萦绕的淡淡药香、身下被褥的柔软触感,尽数回笼。

更让他惊喜的是,先前在意识中参悟先天功的感悟,正如同温水浸田般反哺肉身:胸口伤口的灼痛感大幅减轻,原本滞涩的经脉竟有暖流缓缓涌动,丹田内力也比昏迷前浑厚了数分。这般伤势快速恢复、功力悄然大增的变化,让他刚回神便觉浑身多了几分气力,不再是此前那般虚弱无力。

他缓缓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窗沿,缝隙里透进一丝熹微的晨光,淡金色的,带着清晨的凉意。房间内很静,只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他侧过头,便见凌飞燕趴在床沿,睡得正香。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青色劲装,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边缘还能看见渗出的暗红血迹——那是此前为了救他,被蒙古兵弯刀划的伤。她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贴在额角,睫毛很长,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想来是担心他,哭了许久。

尹志平心中一暖,又有些愧疚。他想抬手拂开她额角的碎发,却发现手臂软得无力,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蠕动了一下嘴唇,想叫她,可刚一牵动喉咙,便牵扯到胸口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咳嗽,看来功力虽然大增,伤势想要完全恢复还得靠后续静养,再辅以灵药调理才行。

这声咳嗽虽轻,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车厢内的宁静,瞬间惊醒了凌飞燕。她猛地抬起头,长长的睫毛还沾着困意,睡眼惺忪的脸上满是茫然,显然是守了太久,连浅眠都睡得不安稳。

可当她的目光对上尹志平睁开的双眼时,那股茫然瞬间褪去,瞳孔骤然放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眼眶便红了,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尹大哥……你、你醒了?”

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想去碰他的额头,看看那扰了众人一天的高热是否退了,可指尖刚要触到他的皮肤,又猛地顿住——她记起他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生怕自己动作重了,牵扯到他的伤口。手在半空中悬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他的衣角上,紧紧攥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都昏迷一天了,烧得厉害,伤口还一直渗血,我、我守着你的时候,总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话未说完,她便泣不成声,肩膀微微耸动着,像只受了委屈又无处诉说的小兽,脆弱得让人心疼。

其实在尹志平昏迷的这一天里,她早已鼓足勇气碰过他——趁众人不注意时,悄悄摸过他的脸颊,感受那一丝微弱的温度;甚至在他高热不退、气息微弱时,还偷偷在他额头印下过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吻,只盼着这份微薄的念想,能护他平安醒来。

可如今他醒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凌飞燕反倒慌了神,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住,连攥着衣角的手都微微发颤。

尹志平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又暖又软,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几分笑意:“让你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醒了么?”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去拂开她脸颊的泪痕,却因力气不足,只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了,就不好看了。”

凌飞燕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破涕为笑,用袖口胡乱擦了擦眼泪,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尹大哥还拿我打趣。”

话虽如此,她眼底的慌乱却消散了不少,只余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刚醒,肯定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温水,慢点喝,别呛着。”

她刚要起身,却被尹志平轻轻拉住了衣角。他看着她左臂上的绷带,眉头微蹙:“你的伤……怎么样了?昨日厮杀时,看你胳膊流了不少血。”

凌飞燕愣了愣,随即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那点伤不算什么,就是皮外伤,涂了金疮药,早不疼了。倒是尹大哥你,胸口的伤那么重,还发了高热,可把我们吓坏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月兰朵雅那丫头,昨天还偷偷跟我说,要把她最宝贝的平安符给你,说这样尹大哥就能快点好起来。”

尹志平闻言,心中一暖,正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殷乘风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他焦急的呼喊,声音里满是慌乱:“飞燕姑娘!不好了!赵志敬方才去探查路况,被贾似道的人给抓了!”

凌飞燕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刚要掀帘出去,房门却被殷乘风一把推开。

他急匆匆地闯进来,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是急坏了,可当他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尹志平时,脸上的慌乱瞬间僵住,随即转为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都有些发颤:“尹道长!你、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