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惊,尹志平更是差点爆粗口——七十米深,相当于二十多层楼的高度,怎么下去?就算有铲子,也得挖到猴年马月吧?
却见殷乘风微微一笑,从背包里掏出几把巴掌大的铁铲。那些铁铲的铲头呈月牙形,边缘泛着冷光,铲柄是中空的,上面有螺旋状的纹路。
他将铲柄一节节拼接起来,动作熟练,不过片刻,就组成了一把半人高的铲子。铲柄是乌木做的,表面光滑,握着沉稳有力;铲头与铲柄连接处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拼接的痕迹。
“这是‘破地铲’,是明教巧匠用玄铁混合精钢打造的,专挖硬土石层。”殷乘风握住铲柄,猛地将铲头插入土中——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铲头竟如切豆腐般钻进土里,带出一大块湿润的泥土,连半点阻碍都没有。他又将铲子拔出来,铲头上的泥土轻轻一抖就掉了下来,刃口依旧锋利如初,没有半点卷边。
“这……这铲子也太锋利了吧?”赵志敬看得咋舌,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拿过铲子试试。
殷乘风将铲子递给他,笑道:“赵兄可以试试,不过要小心些,这铲刃锋利得很,别伤了手。”
赵志敬接过铲子,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约莫有十来斤重。他学着殷乘风的样子,将铲头对准一块露出地面的石头,猛地劈了下去——“当”的一声脆响,石屑飞溅,那块拳头大的石头竟被劈成了两半,断面平整如镜。
“好家伙!这简直是削铁如泥啊!”赵志敬惊呼出声,连忙将铲子还给殷乘风,语气里满是惊叹,“难怪你敢来寻宝藏,原来早有这般利器。”
阿蛮古也凑上前,用手指摸了摸铲头的刃口,只觉得冰凉刺骨,锋利得能划破手指。他忍不住感叹:“中原的匠人真是厉害,竟能造出这般厉害的工具。俺们部落里最好的铁匠,也打不出这么锋利的铲子。”
尹志平站在一旁,看着那把破地铲,又看了看脚下凹陷的城防,心中暗自苦笑——这应该是后市洛阳产的雏形吧,本以为是武林中人寻取失传秘籍的宝藏,没想到竟要像“盗墓贼”一样,拿着铲子挖地七十米,这哪里是寻宝,分明是“盗墓”!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待会儿拿着破地铲,弯腰挖土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刚入行的摸金校尉。
殷乘风将另外几把破地铲也组装好,分给众人:“这破地铲一共有四把,咱们四人轮流挖,一会儿你们跟着我,这七十米可不是直线的,需要转弯避开机关,你们还得学我,挖洞时先掏半人深竖坑,再用木板沿坑壁架‘井’形支架,填实缝隙。每挖三尺就加一层支架,这般便能防土层塌陷。凭咱们的身手,估计两个时辰就能挖到青石板。记住,挖到青石板就停,下面有流沙层,一旦触动机关,流沙会瞬间将人吞没,绝不能大意。”
阿蛮古踩着碎石子上前,粗糙的手掌接过尹志平递来的破地铲,铁柄上的锈迹蹭在他掌心,却丝毫不在意。
他掂量了两下,肱二头肌猛地绷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亮:“俺力气大,这活儿就该俺来!保管半个时辰挖到底,让你们瞧瞧啥叫‘力拔山兮’!”
说罢,他大步走到殷乘风用石灰标记的凹陷处中央,双腿扎成稳稳的马步,宽厚的肩膀微微下沉。双手紧握铲柄,小臂青筋暴起,猛地向下一插——“嗤啦”一声脆响,锋利的铲头如同切豆腐般没入松软的土层,带出一大块混着草根与碎石的泥土。
阿蛮古手腕一扬,泥土被精准地甩到旁边,落地时溅起细小的烟尘。他动作麻利得像常年耕作的老农,一铲接一铲,节奏稳而快,泥土在他身后堆起一座小土山,月光落在他汗津津的脊梁上,泛着一层油亮的光。
殷乘风站在土坑边缘,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地图边角早已磨损,上面用朱砂标注的路线却依旧清晰。
他腰间悬挂着一盏风灯,灯罩是用油布缝的,挡住了夜风,灯芯跳动的火苗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时不时俯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又对照着地图调整位置:“阿蛮古,往左偏半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方才挖的方向,下面是夯土层,那底下藏着暗渠,一旦挖破,水灌进来,咱们今晚就白忙活了。”
阿蛮古闻言,立马调整姿势,铁铲落下的位置精准避开了夯土区域。一旁的尹志平与赵志敬看着阿蛮古的身影,脸上渐渐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阿蛮古就像头不知疲倦的牤牛,挥铲的动作始终又快又稳,一个时辰下来,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仿佛体内藏着用不完的力气,是台实打实的“永动机”。
“咱们也别愣着了,上去替他一会儿。”尹志平碰了碰赵志敬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把力气活都包了,咱们俩也得搭把手。”
赵志敬连连点头,他本就觉得过意不去,只是没好意思先开口,此刻听尹志平一说,立马跟着上前:“阿蛮古,歇会儿吧!换我们来!”
阿蛮古停下动作,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嘴一笑:“俺不累!这点活儿算啥,在林子里追鹿,俺能跑上一天!”
“别逞强了,”尹志平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接过铁铲,“我们俩也练练手,总不能一直让你受累。”
可真等握住铲柄,尹志平与赵志敬才明白,这挖洞的活儿,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臂力远超常人,寻常时候搬块百斤重的石头都不在话下。可此刻握着铁铲往下插,才觉出吃力——阿蛮古一铲下去能轻松没入半尺,带出一大块泥土;尹志平运起内功,也只能勉强插进去三分之一,还得费劲儿才能把泥土撬起来;赵志敬更甚,手腕刚一发力,就觉得虎口发麻,铲头歪歪斜斜扎在土里,只带出小半块碎土。
两人轮流上阵,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额角就冒了汗,手臂也开始发酸。再看阿蛮古,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呼吸依旧平稳,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仿佛在看两个“力气小”的娃娃摆弄玩具。
尹志平擦了擦汗,心里暗自感慨——这体质的差距,真是没法比。他们在常人眼里已是高手,可跟阿蛮古这天生的“神力体质”比起来,简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赵志敬毕竟是全真教顶尖弟子,但常年练剑练出了扎实的臂力,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挥铲时手臂稳如磐石,每一铲下去都能带出不少泥土;尹志平也运起全真教的内功心法,将内力悄悄灌注到手臂,指尖泛起淡淡的莹光——有内力加持,他的动作更快,铁铲插入土中时更深,土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延伸,坑壁被修整得极为整齐,没有多余的泥土滑落。
风灯的火苗在夜风里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断墙上,像是四个晃动的鬼影。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阿蛮古再次接过铁铲,尹志平与赵志敬不再逞强,乖乖让阿蛮古继续。他们也看清了,自己速度远不及对方,与其硬撑要面子,不如让他来,好尽快挖到底。
阿蛮古连续挖了一个时辰,竟半点没显累,最后他还嫌殷乘风碍事,让他就负责指挥,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尹赵二人正犹豫要不要再换他,铁铲突然“当”的一声,撞到了硬物——青石板到了。
“挖到了!挖到东西了!”他兴奋地喊了一声,连忙放下铁铲,伸手扒开周围的泥土。随着表层浮土被清除,一块青黑色的石板渐渐显露出来,石板表面光滑,带着岁月沉淀的冰凉。
众人连忙围到坑边,尹志平伸手将风灯往下递了递,灯光照亮了坑底的全貌。土坑深约丈许,坑底铺着的青石板足有丈余宽,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字,文字排列得极为规整,像是某种铭文。
文字周围缠绕着复杂的云纹与符咒图案,线条流畅,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石板边缘与土层贴合得严丝合缝,若不是铁铲敲击的声响,任谁也看不出这底下竟是空的。
殷乘风脚尖点地,轻巧地跳下坑,蹲在石板前。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文字,指尖能清晰地摸到刻痕的深浅,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是西夏的‘镇宝文’,不是用来镇墓的,是镇住下面的宝藏。大意是‘擅入者,死’。”
坑边的赵志敬闻言,脸色“唰”地一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真……真有机关?那……那咱们还挖吗?万一触发了机关,岂不是要埋在这里?”
“急什么。”殷乘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皮囊,打开后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那银针通体发黑,显然是用特殊材质打造的。
他捏着银针,小心翼翼地插入石板与土层的缝隙中,声音轻得像耳语:“这石板下面是流沙层,边缘藏着三个机关扣,一旦用蛮力撬开,机关扣会断开,流沙会从四周的暗渠涌进来,眨眼间就能把整个坑填满。但只要找到机关扣的位置,用银针挑开,就能安全打开石板。”
说罢,他手腕轻轻转动,银针在缝隙中试探着移动。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个零件被拨开的声音。紧接着,青石板缓缓向一侧滑动,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洞口扑面而来,裹挟着陈年的霉味与尘土味,吹得坑边的几人汗毛倒竖,连气死风灯的火苗都晃了晃,险些熄灭。
阿蛮古趴在坑边,探头往洞里瞅,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伸手就要往下跳:“这就找到宝藏了?俺下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金灿灿的元宝?”
“等等,别冲动。”殷乘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反手将石板重新推回原位,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洞口。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解释道:“现在是深夜,下面的情况不明,机关、毒气、陷阱都有可能存在,冒然下去太危险。不如先找地方休息,等天亮了再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皆是点头同意——折腾了大半夜,每个人都疲惫不堪,阿蛮古倒是没有什么,赵志敬体力消耗最大,此刻已经开始打哈欠。四人收拾好工具,提着气死风灯在附近搜寻,很快找到了一间破败的土房。
土房的屋顶塌了一半,漏着清冷的月光,四壁爬满了蛛网,墙角堆着几捆早已腐朽的干草,但好歹能遮风挡雨,算是个暂时的容身之处。
尹志平放下行囊,打开后从里面翻出两支蜡烛,又拿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裹着一只鸡和一只鹅,都是活的,提前灌了药才如此老实,只要服下解药就会立马苏醒。
他将这些东西递到殷乘风面前,笑着问道:“殷兄,要不要备着这些?我曾听江湖上的人说,摸金校尉行事,都讲究‘鸡鸣灯灭不摸金’,进墓前要在东南角点蜡烛,还要备上活鸡活鹅,说是能测凶吉。咱们虽不是摸金校尉,但要进这密室,备着这些或许能派上用场。”
殷乘风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挠了挠头:“尹道长也听过摸金校尉的规矩?看来是我之前的举动,露了马脚。”他接过蜡烛,指尖捏着烛台,目光微微闪动。
尹志平见他坦然承认,便压低声音,凑到他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殷兄,恕我直言,你们明教……还做摸金校尉的营生?我虽对明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明教是江湖大派,怎么会沦落到靠挖宝藏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