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话 掠夺者们 re
地上堆满虫使和小鬼猴的尸体，层层叠叠。
卷入人类争端、失去主人的肉食性昆虫，正贪婪地啃食着主人的尸体。
李峰有点遗憾——这里没有〈不死的引导者〉的人。
他觉得那些人也该躺在自己制造的混乱与死亡之上，被昆虫啃食而死。
远处雷声滚滚，下起了蒙蒙细雨。
“嫦娥，水见她们怎么样了？”
鸟笼围墙内仍断断续续传来枪声。
“通过指环终端监控着呢，好像没人受伤。”
“希望一直没人受伤。”
“是啊。”
李峰朝一个从超长小鬼臂间挣扎爬出的虫使头部开枪，走向温迪戈。
车侧重机枪的枪管被雨打湿，冒着白汽。
“要上车吗，李峰大人？”海问。
“不了，我跟小白一起进鸟笼。”
“这样啊……那我继续警戒鸟笼周边。”
“麻烦了，现在守军恐怕顾不上外围警戒。”
“发现敌人的交战规则是？”
“可能有难民过来，别对他们动手。”
这个问题有点难——说不定有虫使装成难民。
李峰想起前哨基地抓到的女人，那些人里可能就有虐待她的虫使，不能放这种危险分子进鸟笼，也不能放任不管。
“这样吧……带小孩和老人的森林之民算难民，可以放行。
要是有虫使表现出投降的样子，就警告他们解除武装，集中到和居民隔离的地方，等战斗平息了交给〈斯伊达奇〉的人处理。”
“要是有人不听警告呢？”
“当场解决。”
“明白。”
李峰边走边联系薄荷，让她去收容那个被小白用丝绑着的教团女人——那女人被扔在破投石机附近，不处理可能会被危险昆虫袭击，也可能被教团的人救走，丢了重要情报源。
“她可能会变身，收押时务必小心。”
李峰觉得不会有很多信徒能把意识转到人造人身体里，但还是提醒了薄荷。
“变身？什么意思？”
李峰把之前和传教士的战斗录像发给她。
“什么啊，太恶心了。”薄荷语气不爽。
“所以才让你别松懈。”
挂了通信，李峰看向身边的白蜘蛛。
小白抖了抖淋湿的身体，水珠飞溅，被血弄脏的毛干净了点——可雨还在下，转眼又湿透了。
李峰和心情不错的小白一起走向鸟笼入口闸门，他不知道小白为啥开心，只希望不是像〈深渊之女〉那样喜欢杀戮，而是为更正当的事高兴。
快到入口闸门时，李峰看到不少守军和虫使的尸体，还有大量昆虫残骸，其中夹杂着很多难民遗体。
他早就料到，虫使对鸟笼发动了无差别攻击。
李峰不懂教团是怎么说动那些排外、厌恶森林外文化的虫使的，但显然效果显着。
说不定他们用了类似洗脑装置的东西——这世界既然有精神转移技术，能大规模洗脑森林之民的遗物，或许也存在。
李峰避开一具被守军长矛刺穿的昆虫尸体往前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外乡小哥。”
他停下脚步，走向一个靠墙坐着的黑发女人。
女人胸前到腹部有个展开翅膀的甲虫纹身，只戴了串兽牙项链，披了件草编披肩，围着条脏腰布，身边还滚着把沾满泥的旧突击步枪。
〈斯伊达奇〉的女人穿着更像样些，看来她肯定是其他部族的。
“你叫我？”
女人苦笑了一下，居然不怕小白——可能是习惯了昆虫，也可能是小白收敛了气息。
“我搞砸了，变成这副样子，能帮帮我吗？”
她露出肿起来的脚踝。
“你是袭击者？”
“嗯？”女人想了想，摇头，“不是，我是来〈斯伊达奇〉避难的。”
李峰松开胸前的步枪，蹲到她身边，摸了摸她发烫的脚踝：“抱歉，这儿没法治。”
“不用治。”女人甩甩黑发，“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安全的地方？”
“你看，”女人抬下巴指了指入口闸门附近的尸体，“那边有群翻尸体找值钱东西的人吧？”
李峰这时才注意到，果然有几个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在翻尸。
“我这模样，被他们抓住肯定没好下场，说不定还会被卖给其他部族当奴隶，所以才求你帮忙。”
“他们为啥要这么做？”
“为啥？”女人皱眉，“没想过，太常见了。
可能是为了活下去吧？”
李峰环顾四周，问她：“那些人是袭击者？”
“是啊，鸟笼里只有守军能合法带武器，其他带武器的都是袭击者。
也有像我这样从他们那抢武器反抗的，可大多都被杀了。”
“这样啊。”
李峰站起身，毫不留情地射杀那些掠夺者。
剩下的人见同伴接连被杀，最后那个女掠夺者扔下抢来的东西就跑，却被李峰从背后开枪打中，脸朝下摔进泥里，没了动静。
“小哥，你干嘛！”
求助的女人很困惑。
“杀掠夺者啊。”
“我没让你杀他们！”女人提高声音，“你们外乡人不也在废墟里翻尸体活命吗？他们也是没办法才这样的！”
“搞不懂，”李峰摇头，“你不是求我帮忙吗？”
“是求你帮忙，但没必要杀他们！”
“不解决他们，会有人遭殃的。
不然你为啥求我？”
“是求你帮忙，但……”
“因为我这外乡人杀了同族，你不舒服？”
“那倒不是……”
“外乡人不行，自己人互相杀就可以？”
女人没说话，李峰征得小白同意，抱起女人放到小白背上。
他懂女人的意思——掠夺者翻尸体或许有理由，可能是森林之民习以为常的事，所以她觉得李峰的做法太激进。
李峰自己也不是没抢过死者的物资，不想为杀掠夺者找借口。
但他是为救森林之民才站在这战场的，不能放任战斗可能引发的悲剧。
放过掠夺者或许是救了他们，却可能让别人陷入悲剧——李峰做不到。
可他也清楚，〈斯伊达奇〉即将迎来的安宁，同样建立在袭击者的尸体之上。
这些思绪没个头，他索性不再想，把这无解的问题丢在满地尸体间，继续往前走。
“这蜘蛛真厉害啊。”
小白背上的女人说：“在哪抓的？”
“不是抓的。”
李峰摇头，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刚还对你大吼大叫，谢了啊。”
“没事。
而且我和小白不是靠虫使的装置连接的。”
“那你怎么指挥它？”
“也没指挥，就是求它帮忙而已。”
“真神奇，”女人说，“外乡人都能和虫、蜘蛛沟通吗？”
“废墟里的人不役使昆虫。”
“还有不跟昆虫打交道的人？”女人很惊讶，“那小哥你是特别的外乡人啊。”
“可能吧。
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林卡，小哥呢？”
“李峰。”
“李峰啊，幸会。
欠你这么大情，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行啊，不过我还没惨到要靠难民帮忙。”
话一出口，李峰就意识到失言了——没人愿意当难民，赶紧道歉。
“没事。”林卡笑了，“我的部落没了，〈斯伊达奇〉也这样，我真是倒霉透顶。”
“你从哪个部落来的？”
“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在离这很远的沼泽边。”
“是不是树枝密得像伞一样遮住部落的地方？”
“对，就在那附近。”
“难怪，”李峰耸耸肩，“我保护过那的孩子，一直在找他们的族人。”
“原来如此，你也不容易啊。”
快到入口闸门时，林卡突然慌了：“我是难民，没进〈斯伊达奇〉的许可，那蓝色的膜肯定不让我过。”
“你在小白背上，有它的许可，没事的。”李峰随口说，“而且刚才那些逃出去的掠夺者，不也能穿过护盾吗？”
“出去自由，进来才难。”
“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林卡大喊，“碰到那膜我会死的！”
“死不了，顶多护盾变硬是堵墙，把你弹出去而已。”
“骗人！守军跟孩子们说，碰那膜会死的！”
“逗你们玩呢吧。”
“不要！”林卡像小孩一样摇头，“虽然很谢谢你，但我在这下来！伊亚埃大人！求您救救我！”
李峰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林卡当然顺利穿过了护盾——刚才李峰抱起她时，〈母贝〉里的玛希应该通过〈接触连接〉获取了她的生物信息，给了入口许可。
李峰虽然带了武器，也多亏玛希才能顺利通过。
穿过蓝色薄膜后，林卡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前面可能还有袭击者的残余，你在小白背上趴低点。”
“放我下来吧，我躲到那边的废铁堆里就行。”
“不行，”李峰摇头，“可能还有翻尸体的掠夺者，好不容易救了你，可别死了。”
“也是……好吧。”
林卡说着，乖乖贴在小白背上。
入口闸门后面是个堆放场，停着很多缠满藤蔓的多脚车和废车，堆成了几座歪歪扭扭的“塔”。
李峰刚走过旁边，就听到枪声——他周围的护盾膜弹开了子弹。
李峰立刻戴上全脸面罩，举起步枪反击。
袭击者是幸存的虫使，正躲在废车后开枪。
他冲向废车，跳上车顶朝敌人头顶扫射。
其中一个虫使躲到车后，突然抓了个小女孩当盾牌走出来。
李峰认得那女孩——下雨天小白背过她。
小白显然也记得，立刻朝虫使吐出强酸性丝团。
虫使没反应过来，被丝团糊了一脸，当场乱作一团。
李峰朝他头部开枪，救下小女孩。
小女孩说，还有很多居民被虫使抓了。
那些家被烧毁、逃出来的人，大多成了俘虏——大概是虫使知道打不过，撤退时想抓些奴隶。
“嫦娥，用〈瓦希拉〉获取这片区的人类动态反应。”
“行是行，你要救那些被抓的居民？”
“我们还没和虫使彻底交火，他们多半还在这片区没出去，还有机会救人。”
“了解，这就获取信息。”
“谢了。”
第255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