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 **第二十四章:抉择时刻**

应急舱室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霍克粗重而不稳定的呼吸声,在狭小的金属空间里制造出唯一的生命韵律,与老旧仪器偶尔发出的、如同垂死者心跳般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那是能量激烈对抗后残留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从霍克口中咳出的血腥气,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凌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舱壁,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肌肉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刚才那场发生在方寸之间、却凶险万分的精神与能量对抗,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胸前的“火种”不再滚烫,而是传来一种深沉的、疲惫的悸动,仿佛也在这场驱逐黑暗的战役中损耗不轻。他闭上眼,脑海中仍能清晰地回放出霍克眼中那两团旋转的、纯粹的紫色漩涡,以及那混合着两人声线的、扭曲而充满恶意的低语。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瘫倒在地、陷入昏迷的霍克。老兵脸上那些狰狞的、如同活物般搏动的紫色纹路已经消退,但留下了一种病态的灰败与松弛,仿佛不仅邪恶能量被驱散,连带着他本身的一部分生命力也随之被抽走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般刻在他的额头和眼角,诉说着刚才那场体内战争是何等惨烈。不过,至少……他暂时摆脱了被彻底侵蚀、沦为维克多傀儡的可怕命运。他还活着,还在呼吸。

凌风的目光艰难地从霍克身上移开,转向舱壁上那行依旧固执闪烁的、触目惊心的猩红色警告文字,每一个字母都像是由凝固的鲜血书写而成:

【警告:检测到“信标”能量级数突破临界点!‘巡狩者’实体信号已确认锁定太阳系坐标!预计接触窗口:72地球标准时!】

七十二小时。仅仅三天。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凌风的脊椎悄然爬升。维克多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根本不在乎强行启动“信标”、撕裂维度屏障会带来什么后果!或者说,他正是疯狂地期待着“巡狩者”的到来,期待着那所谓的“净化”与“重塑”,将现有的一切,包括人类文明和他自己,都献祭给那不可名状的黑暗!

必须阻止他!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赶到焦痕隘口,激活那个“应急节点”,关闭或者至少干扰“信标”!这是唯一的机会!

强烈的紧迫感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凌风疲惫的神经。他挣扎着站起身,膝盖一阵发软,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仪表盘才稳住身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检查了一下霍克的生命体征。手指搭在霍克脖颈侧,脉搏虽然微弱、迟缓,但还算稳定地跳动着。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霍克的状态绝对无法承受接下来的急行军,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继续前往焦痕隘口的路。这个应急舱室只是命运给予的短暂喘息之地,绝非久留之所。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老旧的、布满油污和划痕的仪表盘上。伊森·凯勒那枚冰冷的金属权限牌还静静地插在数据端口里,边缘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安的蓝色光晕。凌风深吸一口气,再次集中精神,尝试通过意念与胸前的“火种”沟通,结合这枚似乎能撬动旧时代遗产的钥匙,试图调取这个舱室可能存储的周边结构图或历史日志,寻找出路。

一些破碎的、夹杂着大量静电干扰和数据缺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不得不集中全部意志力去梳理这些碎片。模糊的线条和标识逐渐勾勒出一片地下网络的局部地图。他们所在的位置被标记为一个“第七号压力调节站”。地图显示,在舱室另一侧,有一条备用的、极少启动的维护通道,可以巧妙地绕过之前被那些恐怖紫色触须堵塞的主要管道,直接通往更深层、更古老的主干线。而那条主干线,根据坐标比对,正是通往焦痕隘口方向的捷径!

希望之火刚刚燃起,紧接着涌入的信息却让这火焰猛地摇曳起来。他“看”到了一些这个调节站过去一段时间自动记录的能量异常日志片段。日志用冰冷的数字和图表显示,维克多那独特的、被系统标记为“未知高维污染”的能量波动,在最近几小时内,其源头并非单一!除了从火星轨道方向那强大的“信标”持续传来令人心悸的强烈信号外,也间歇性地、极其微弱地……从他们正要去往的焦痕隘口方向被检测到!

虽然来自焦痕隘口的信号强度远远无法与“信标”相比,仿佛风中残烛,但这意味着什么?焦痕隘口那里,除了他们寄予厚望的“应急节点”,难道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维克多的触角已经先一步延伸到了那里?还是说……“母亲”破碎的意识碎片,或者“归一道”的残党,已经先于他们抵达了那个地方,并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活动?

前路未知的阴影瞬间变得更加浓重,仿佛有冰冷的迷雾笼罩了原本就崎岖不堪的征途。

凌枫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脑中的不安。他拔出权限牌,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无论如何,他们没有退路。犹豫和恐惧在此刻毫无意义。他必须带着霍克,沿着那条刚刚发现的备用通道继续前进,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弯下腰,手臂穿过霍克的腋下,试图再次将这个沉重的战友扶起。就在这时,霍克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与沉重的梦魇搏斗,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他的眼神 initially 充满了涣散和迷茫,仿佛刚从无尽深渊中挣扎回来,目光在凌风脸上游离了片刻,才逐渐聚焦,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尽管那锐利之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仿佛刻入骨髓的痛苦。

“老子……居然……还没死?”霍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他尝试动了一下手臂,立刻因全身袭来的、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剧烈酸痛而倒抽一口冷气,脸部肌肉扭曲,龇牙咧嘴。

“差一点就去见你的老战友了。”凌风看到他醒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将水壶递到他干裂的唇边,“感觉怎么样?说实话。”

“像他妈的被一整支机械犀牛骑兵队来回踩了八百遍……”霍克就着凌风的手,贪婪地喝了几大口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他灼热的喉咙。他稍微缓过气,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臂上那些虽然消退、却依旧留下暗沉痕迹的皮肤,眼神瞬间一暗,声音低沉下去,“那玩意儿……清除了?”

“暂时压制住了,驱逐出了你的主要意识和身体控制系统。”凌风点点头,选择坦诚相告,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绝对的信任,“但它可能还有极细微的残留,像毒素一样潜伏着。而且,你的身体为了对抗侵蚀,损耗非常大,几乎油尽灯枯。”他顿了顿,迎上霍克的目光,“我们得尽快赶到焦痕隘口,那里的‘应急节点’或许有办法帮你彻底净化、恢复。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关闭‘信标’。”

他简要将那七十二小时的死亡倒计时,以及焦痕隘口方向检测到的异常能量信号,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霍克。

霍克沉默地听着,那只独眼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屏幕,光芒急剧地闪烁着,分析、权衡着这绝望的处境。当听到时间只剩下短短三天时,他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右手猛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呈现出缺乏血色的苍白。

“七十二小时……穿过这片比他妈迷宫还复杂、不知道埋着什么玩意儿的鬼地下网络,还要随时提防维克多的机械狗、那些恶心的紫色触手,或者其他什么操蛋的东西……”霍克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凌风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上,突然用一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语气说道,“小子,你听我说。带着我,你绝对不可能在三天内赶到焦痕隘口。我现在就是个累赘,一个会喘气的包袱。我会拖慢你的每一步,消耗你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精力,最终把我们两个都拖垮,一起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凌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立刻明白了霍克的意图,几乎是吼着打断了他:“不行!我绝不会丢下你!想都别想!”

“这他妈不是丢下!”霍克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独眼瞪得滚圆,血丝瞬间弥漫,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只能用手狠狠捶了一下冰冷的金属地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是战术!是战场上最他妈基本的取舍!你一个人,轻装上阵,凭借你的能力和那玩意儿(他指了指凌风胸前的‘火种’),还有那么一丝渺茫的机会能完成任务!带上我,我们两个百分之百都得完蛋!然后呢?然后眼睁睁看着维克多那个杂种把他妈的‘巡狩者’放进老家来,把一切都毁掉!你他妈是个聪明人,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哪个选择更划算?!啊?!”

“没有你替我挡那一下,没有你在中转站的火力掩护,我可能早就死在上面了!连走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凌风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眼中燃烧着固执的火焰,“我们从‘磐石’一起杀出来,一路走到这里,是战友!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到最后!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别他妈在这种时候犯傻!充什么狗屁英雄!”霍克低吼着,因为激动和虚弱,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平复,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着凌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嘶哑,“听着,小子!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是他妈的故事书里过家家的冒险!有时候……有时候就必须有所牺牲!必须有人站出来扛下这一切!老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早就够本了!你还年轻,你身上背着的东西比老子这条烂命重得多!你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别让无谓的固执和妇人之仁,害了你自己,害了莉娜那丫头,害了所有还在挣扎求生的混蛋们!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舱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两个男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是唯一的旋律。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昏暗的灯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凌风看着霍克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藏的、对死亡的坦然,他知道,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说的是冰冷的事实。理智告诉他,带着重伤濒危、行动不便的霍克,穿越危机四伏、充满未知的地下通道,在七十二小时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时间限制内抵达焦痕隘口,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为了那个渺茫的、拯救世界的希望,似乎……牺牲是唯一理性的选择。

但是……

他的目光落在霍克身上那件早已破损不堪、沾满了暗红色血污和地下污渍的“流浪者”外套上,想起了他们从“磐石”堡垒陷落的硝烟中一路并肩作战,穿越荒野,在镜湖基地共同面对维克多的疯狂……那些记忆如同炽热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抛弃战友,独自求生……他做不到。如果为了一个可能的目标而放弃眼前并肩作战的同伴,那即使最终成功了,剩下的又会是什么?一个冰冷、孤独、背负着愧疚的“胜利”?

就在这理智与情感激烈交锋、几乎要将凌风撕裂的时刻,他胸前的“火种”再次传来一阵独特的波动。这次并非尖锐的警示,也不是疲惫的悸动,而是一种……温和却坚定的、指向性的引导。这股波动如同涓涓细流,清晰地指向了舱室另一侧,一个看似是存放杂物的、毫不起眼的嵌入式金属柜门。

凌风心中一动,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他暂时压下与霍克的争论,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过去。柜门被岁月和湿气锈蚀得很厉害,他用力撬了几下,才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将其强行打开。

灰尘簌簌落下。然而,柜子里存放的并非预期的破烂杂物,而是两套覆盖着厚厚灰尘、却依旧能看出其精良做工的旧时代装备——带有简易但坚固的金属外骨骼支架的负重服!虽然技术看起来颇为古老,充满了粗犷的工业风格,但外壳完好,关键的关节和连接处似乎保养得还不错,甚至侧面的微型能源指示灯,还顽强地亮着象征可用的、微弱的绿色光芒!在装备旁边,还整齐地码放着几个真空包装完好、印着旧时代标识的高能量压缩口粮,以及两壶沉甸甸的、密封的净化水。

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降甘霖!

凌风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惊喜和希望的光芒。他迅速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套堪称“古董”的装备。外骨骼的动力核心似乎采用的是某种长效核能电池,能源读数虽然不高,但维持基础功能似乎足够。机械结构虽然笨重,但足以分担使用者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负重,能极大节省体力,尤其对霍克这样的伤员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霍克!看来我们不用再争论谁该留下等死了!”凌风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用力将一套尺寸稍小的负重服从柜子里拖出来,开始熟练地检查其绑带、动力传输和平衡系统,“有这老伙计帮忙,带着你赶路,应该问题不大了!”

霍克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套充满旧时代硬核科技风格的外骨骼装备,独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随即,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虚弱却无比真实、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笑骂道:“妈的……老子就知道,你小子……运气一向他妈的邪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原本剑拔弩张、充满悲壮意味的气氛,终于因为这意外的发现而稍稍缓解,多了一丝绝处逢生的庆幸。

两人不再浪费时间,迅速行动起来。凌风先帮助霍克穿上那套相对小号的负重服,调整好所有绑带和支撑点。当外骨骼的动力系统低沉地、稳定地启动,发出令人安心的“嗡嗡”声,强大的支撑力瞬间托起霍克大部分体重时,这个硬汉忍不住发出一声舒坦的叹息,一直紧皱的、如同沟壑般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一些。这套装备虽然不能治疗他内腑的伤势和能量的侵蚀后遗症,但至少能让他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和行走,这无疑大大减轻了凌风的负担,也重新点燃了他们共同前进的希望。

他们又迅速补充了水分和能量,将那难以下咽却高效补充体力的压缩口粮塞进嘴里,就着冷水艰难咽下。

准备就绪后,凌风根据“火种”和权限牌获取的地图信息,在舱室一侧找到了那个隐藏的备用通道入口——一块与周围墙壁几乎融为一体、需要特定角度用力推才能滑开的伪装壁板。

壁板后,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未知空间,阴冷的风从中倒灌而出,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腐朽的气息。

凌风最后看了一眼舱壁上那猩红的倒计时,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将手中的武器握紧,率先迈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霍克激活了外骨骼肩部的头灯,一道不算明亮却异常坚定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紧紧跟随在凌风身后,为他照亮前路,也驱散着身后阴影。

两人的脚步声,混合着外骨骼运转的低鸣,在寂静的通道中回响,沉重,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坚定。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遥远的星空中,那个被维克多强行点亮的“信标”,正如同黑暗海洋中最醒目的灯塔,不断向深渊发送着致命的坐标。

而在地球幽深冰冷的地壳之下,两个渺小却不屈的人类,正背负着彼此的生命与整个世界的希望,向着那最终的决定之地,向着焦痕隘口,艰难,却坚定不移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