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营养剂的空袋子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墙角的回收口。他盯着终端屏幕上的消息，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像是在数节拍。
“穿得体点？”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袖口还沾着昨天在档案库蹭到的一点灰。这衣服确实不怎么样，但也没差到让人当场报警的地步。他扯了扯领子，心想：你们学院的人是不是以为所有从外域来的都得披个破麻袋？
不过既然人家发话了，他也不至于真穿着拖鞋去赴约。从储物空间里翻出一件半新的深色夹克套上，又顺手把头发拨拉整齐——不是为了讨好谁，纯粹是不想再被人当成维修工拦下来问“空调坏了找谁”。
测试场离图书馆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分钟。门口站着几个穿学院制服的技术员，三三两两地聊着，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林默没理他们，径直穿过金属栅栏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场地中央的那具机甲骨架。
银灰色的流线型躯干，肩部收窄，腿部推进器呈倒V字展开，整体像一把出鞘的短刃。
是他当初画在草图上的“冥刃”。
只是现在这副样子，说是“残骸”都不过分。关节连接处锈迹斑斑，能量导管裸露在外，主控芯片座甚至缺了一角。
他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却已经启动了系统。
【目标：冥刃初代骨架】
【结构完整性：68%】
【动力传导效率偏低（主因：关节耦合器错配）】
【隐身涂层已氧化失效】
数据流一闪而过，林默嘴角微抽：“这玩意儿别说躲雷达了，开出去连民用监控都能抓到热源信号。”
“你觉得它不行？”声音从侧面传来。
桑瑶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加密盘，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不咸不淡。
“不是我觉得，是它本来就不行。”林默转过头，“你们拿的是拼凑版图纸吧？参数全是估算值，材料清单还是三年前的老库存？这种东西能组装出来，我都替技师捏把汗。”
围观的技术员中有人冷笑：“听说是从垃圾星雇来的‘专家’？懂什么叫标准公差吗？我们这可是要参赛的机甲。”
林默没回头，只把终端转向他们，调出刚生成的三维应力模拟图：“你们修的那台‘猎隼’，第七节点承重设计有问题。全速左转超过三点五秒，右腿装甲板会直接崩飞——要我截图给你们看看仿真结果吗？”
那人脸色一僵，嘴张了张，最后硬是没说出话。
桑瑶轻笑一声，把加密盘递过来：“这是目前所有的资料。我要一台能在高速突袭中避开能量锁定、持续作战不低于四十五分钟的机甲，不是用来拍照展览的。”
林默接过盘，插进终端快速浏览。果然，设计思路是对的，但执行烂得离谱。骨架用料太重，导致推重比失衡；光学迷彩模块装反了方向，根本没法同步启动；最离谱的是能源回路，居然用了双回路并联，这不是给自己埋雷是什么？
“你们之前没人发现这些问题？”
“发现了。”桑瑶耸肩，“但他们说这是‘设计理念不同’。”
“理念不同？”林默差点笑出声，“那叫不懂装懂。”
他合上终端，抬头看向那具骨架：“给我三天时间。我要进仓库挑零件，还要借用一间低噪实验室做建模。”
“可以。”桑瑶点头，“但别搞出太大动静。学院对临时人员有限制，尤其是……外来者。”
林默明白她的意思。这里不是混乱之地，没人会因为你修得好就闭嘴。这里是讲出身、讲背景的地方，而他连学籍都没有。
但他不在乎。
真正的好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点头才能成立。
回到图书馆外围区，他在角落找了台没人用的终端坐下。权限低得可怜，连基础风洞模拟都要排队申请。可这些难不倒他。
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根微型数据桥接线，塞进终端侧口。这玩意儿是他早年从一堆报废通讯设备里淘出来的老古董，配合系统里的隐蔽协议，能绕过七成以上的防火墙限制。
屏幕上跳了几下，熟悉的界面弹了出来。
他调出昨晚偷录的那份《蜂窝嵌套骨架》实验记录，结合系统里的重构算法，开始重新计算“冥刃”的承重分布。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一条条参数被替换、优化、验证。每当遇到卡点，他就开启【精准物资指引】，输入所需材料类型。
【匹配成功：学院b区三号仓库，存有轻量化钛铝合金板x4，纯度达标，可用】
【提示：该区域每日下午两点清点库存，建议行动时间：13:47-14:03】
林默记下时间，继续推演。
三小时后，一份完整的《非对称高速机甲稳定性优化提案》成型。十项关键改进，附带三项抗干扰测试推演，还包括一套基于现有零件的低成本替换方案。
他没署名，直接上传到学院内部技术论坛的匿名区。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他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冰掉的营养剂，味道有点发酸。
“等着看热闹吧。”他低声说，“等明天早上，你们就知道什么叫‘野路子’也能打脸正统派。”
第二天一早，论坛炸了。
那份提案被顶上了首页，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这数据模型谁做的？不可能是一个人完成的！”
“你看看那个能量分流设计，跟索拉里斯研究所去年流产的项目几乎一样！”
“会不会是哪个教授偷偷放出来的？”
桑瑶走进会议室时，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报告。
几位负责技术支持的老师围坐在桌边，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是我请来的设计师写的。”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有人皱眉：“可他没有资格参与正式研发流程，甚至连实验室准入都没批。”
“我不在乎流程。”桑瑶扫视一圈，“我只在乎谁能让我赢。你们要是有更好的方案，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没人说话。
她转身走出会议室，在走廊尽头看到林默正靠墙站着，手里捧着一杯新买的营养剂，眼神都没抬一下。
“昨晚干得不错。”她说。
林默咽下最后一口液体，把空杯扔进回收口：“我只是把本来该有的东西，还原了一下。”
“接下来呢？”
“去仓库。”他看了眼时间，“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先把要用的零件搬出来。”
桑瑶点头：“我给你开临时搬运许可。”
“不用。”林默笑了笑，“我自己有办法。”
他转身朝b区三号仓库走去，步伐不急不缓。
身后，桑瑶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好像从来不怕被人挡路。因为他总能找到别的入口。
林默推开仓库后侧的维修通道门，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监控摄像头的角度他已经记熟，每隔六分十四秒会转向另一侧。
他等了不到一分钟，摄像头刚转过去，立刻闪身进入。
货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类合金板材，标签清晰。他走到d排第七格，伸手取下那块轻量化钛铝板。
指尖触到表面时，系统自动扫描。
【材质确认：符合“冥刃”骨架替换标准】
【建议切割尺寸：87cmx32cm，误差≤0.03mm】
他把材料塞进储物空间，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机器人那种规律节奏。是人。而且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