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厮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像是永不停歇的暴风雨。阿伦蜷在仓库最暗的角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这里本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可现在每一声惨叫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又一个木箱被搬空,露出底下斑驳的地面。阿伦望着空荡荡的仓库,突然想起凌奕把钥匙递给他时说的话。
记住,你不是在守仓库,你是在守护每个人的希望。
那时他不懂,现在看着民夫们焦急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重量。
主管!西段箭塔只剩最后两袋箭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下一波进攻就要开始了!
阿伦猛地站起,膝盖撞在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想起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打开三号和七号备用库。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组织两队人,走内侧通道。
民夫们愣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总是躲在账本后的年轻人。
快去!阿伦的声音突然拔高,难道要等敌人爬上城墙吗?
这句话像鞭子抽醒了所有人。仓库里顿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第一批物资顺利送出。阿伦刚想喘口气,就见一个满身尘土的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
主管!辅路被投石车砸断了!补给过不去了!
恐慌像野火般蔓延开来。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悄悄往后缩。
阿伦感觉双腿发软,那个熟悉的念头又冒出来:躲起来,就像在便利店仓库那样。
可墙上那张凌奕亲手画的补给路线图,此刻仿佛在灼烧他的视线。
启用二号路线。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仓库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那条路意味着什么——要穿过整整两百米的死亡地带。
我带头。阿伦抓起推车把手,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要死,我先死。
十个人,三辆推车,冲出了相对安全的仓库区。
箭雨立刻倾泻而下。木盾上瞬间钉满箭矢,一支流矢擦过阿伦的脸颊,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下。
别停!他嘶吼着,声音在箭矢破空声中显得微弱却坚定。
一个民夫惨叫倒地,大腿被箭矢贯穿。
阿伦毫不犹豫地接替了他的位置,双手死死握住推车把手。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
他们像移动的靶子,在开阔地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
就在箭雨最密集的时刻,城墙上突然亮起熟悉的月光。
星叶的箭精准地落在敌方弓手阵地,为他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快!快!快!阿伦催促着,声音已经嘶哑。
当他们终于冲到西段城墙下,守军几乎是用抢夺的方式接过物资。
太好了!你们真是及时雨!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用力拍着阿伦的肩膀。
回程更加艰难。他们拖着伤员,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中奔跑。
阿伦感觉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他没有停下。
仓库的门在身后关上时,他几乎瘫倒在地。
主管,你的伤...一个年轻民夫怯生生地递来布条。
阿伦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随便擦了擦血,目光已经投向库存记录。
南段需要绷带和木板。组织下一批,五分钟后出发。
他的声音依然颤抖,但命令清晰果断。
仓库里的气氛彻底变了。没有人再犹豫,每个人都默默开始准备。
当夜幕降临,阿伦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运输。脸上的伤口结了痂,又被汗水浸得生疼。
主管,东段需要火油!那些怪物怕火!新的传令兵冲进来。
阿伦深吸一口气,强迫疲惫的大脑运转。
五号库,最后十桶。他快速写下指令,分两批送,走不同的路线。
他望着仓库外闪烁的火光,那里有他誓死守护的同伴。
这个曾经连弓箭都拉不开的青年,此刻正用另一种方式支撑着整场战争。
碗里的粥还没喝完,他又站了起来。战争远未结束,而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