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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科幻小说 > 基金会那些故事 > 第319章 披头不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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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亚瑟·科尔曼研究员坐在控制台前,屏幕上显示着Scp-043的实验记录,但他目光的焦点却落在窗外。Site-19的庭院里,一棵橡树在风中摇曳,枝叶的摆动呈现出一种近乎催眠的规律。他耳边仍萦绕着那句模糊的低语“谢谢,John……”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意识的边缘,不致命,却无法忽略。

距离第一次接触Scp-043已过去四十八小时。官方报告已经提交,措辞严谨、逻辑清晰,将所有异常现象归类于“项目的标准反应”。但那些未被写入报告的东西,正在他脑中发酵:那声叹息中的疲惫,那短暂视觉碎片里的枪响,以及呼吸声最后那句关于“革命9”的隐喻。

“科尔曼研究员。”沃森博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他从思绪中拉回。高级研究员拿着一份纸质档案,脸色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种评估的锐利。“你的第一次接触报告写得不错,注意到了认知影响的潜在风险。很谨慎。”

“谢谢,博士。我只是记录了观察到的情况。”

“正是这种客观值得赞赏。”沃森将档案放在桌上,手指不经意地敲了敲封面。“有些研究员,尤其是刚接触这类带有人文历史色彩的异常项目时,容易……投入过多个人情感。这很危险。”

亚瑟感到一丝微妙的警示。他点点头,没有多言。

“鉴于你表现出的稳定性,”沃森继续说,“权限等级暂时提升至2级。你可以查阅部分非核心附加资料,以便更深入地理解项目背景。记住,理解是为了更好地收容,而非满足好奇心。”他指了指那份档案,“这里面是过往一些值得关注的接触记录。或许对你有帮助。”

沃森离开后,观测室恢复了寂静。亚瑟拿起那份档案,封面上简单的标注着“Scp-043 - 附加观察记录 (精选)”。他翻开第一页。

记录一属于一位名叫艾琳娜·弗斯特的研究员,时间是五年前。笔记起初非常工整,详细记录了Scp-043在音乐理论方面的惊人知识。但到了后面,笔迹开始变得急促、潦草。最后几行写着:

“它今天提到了‘草莓田’。不是歌曲,是一个地方。它说‘那里的门永远不会锁’。我梦到了那里……门里是一片虚无。我必须知道John是谁……”

下一页是艾琳娜的离职通知复印件,理由栏写着“因个人健康原因主动辞职”。附注有一行小字:“弗斯特博士离职后,对Scp-043及相关研究表现出显着的记忆模糊与情感疏离。评估为接触项目引发的良性认知重置。”

“良性认知重置……”亚瑟低声重复这个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想起了机密档案里提到的“神隐阶段”。

记录二属于一位男性研究员,肯尼斯·李。他的记录更侧重于技术分析,试图用声谱仪分析呼吸声的频段。在最后一次记录中,他写道:

“呼吸声的波形与列侬1969年某次即兴演唱的录音存在小于0.3%的微小重合。这不可能。除非……它不是复制,是残留。它拒绝回答,不是因为不知道,是因为那是它的一部分,就像皮肤。”

肯尼斯·李在一个月后被调职至一个无关紧要的部门,负责整理非异常音乐档案。报告备注:“李研究员不再对Scp-043表现出任何专业兴趣,认为其‘只是一个有趣的录音装置’。”

亚瑟合上档案,背脊升起一股寒意。这些研究员都曾试图深入,触碰核心,然后他们都被“编辑”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的突破性发现,连同相关的记忆和情感,都被一种温和而彻底的方式抹去,变成了安全的、平庸的认知。基金会没有让他们消失,只是让他们“忘记”。这是一种比物理伤害更精密的残忍。

他站起身,再次走向那个放置唱机的隔离房间。Scp-043依旧静卧在唱机上,纯白的表面在灯光下像一个沉默的邀请,或者说,一个陷阱。

他没有启动唱机,而是隔着强化玻璃观察它。他想起了自己十六岁时,躲在阁楼上用老旧的耳机听《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列侬那迷幻而疏离的嗓音仿佛直接在他脑中低语,让他第一次感受到现实之外的广阔。那份痴迷早已被成年生活埋藏,此刻却在这个冰冷的研究站里,被一张异常的唱片重新唤醒。

几天后,一次常规的周期性实验。这次的目标是测试Scp-043对非西方音乐体系的了解。亚瑟按照规定流程操作,播放唱片,跳过前二十八首,直接让唱针落在第29首的位置。

呼吸声如期而至,平稳而绵长。

亚瑟按照预定问题列表提问,关于印度西塔琴大师拉维·香卡的音乐结构,关于非洲鼓点的节奏密码,声音对答如流,知识渊博得令人惊叹。实验即将顺利结束。

就在亚瑟准备宣布实验终止的前一刻,他停顿了一下。他想起了艾琳娜笔记里的“草莓田”,想起了肯尼斯提到的“残留”。一个冲动攫住了他,偏离安全轨道的冲动。他没有关掉麦克风,而是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着收声设备问道:

“那扇……‘草莓田’的门后,到底是什么?”

唱针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呼吸声停止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亚瑟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然后,呼吸声再次响起,变得急促、沉重,仿佛刚刚奔跑过。那个男声再次开口,但不再平静,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深切的疲倦。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听得见后面的寂静。”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门后……是‘未完成’。是一首写了一半就被撕掉的歌。是我们……是我。”

“我们?”亚瑟捕捉到了这个复数词。

“……代价是沉默。”声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继续说道,像是在吟诵一句谶语。“他们用沉默换取安全,用遗忘支付代价。你想知道真相?真相是……这里没有披头士。只有我。一个……回声。一个被卡在‘革命’与‘10’之间的,‘9’。”

“革命9”……亚瑟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它再次提到了这个关键点。

“谁是John?”亚瑟追问,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声音变得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

“John……是那个写下纸条的人。也是那个……收到纸条的人。他以为那是开始,没想到是……告别。”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别再问了,研究员。除非你想和之前的探索者一样,被……‘修剪’。”

通讯器里传来沃森博士急促的声音:“科尔曼!立刻终止非标准提问!记录显示异常认知波动!”

亚瑟立刻切断了对外麦克风,但内部的监听线路仍然开启。他听到,在呼吸声的间隙,极低极低地,混杂着一段几乎无法察觉的旋律。那不是披头士任何已知的曲调,一段零散、忧伤、未完成的吉他音节,反复了几个小节,然后悄然隐没在呼吸声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实验被强制中止。亚瑟在提交的报告中对最后那段偏离轨道的对话只字未提,只归类于“项目出现短暂的非标准音频波动”。他知道,监控记录会显示他提出了计划外的问题,但只要没有明确的认知影响迹象,沃森暂时不会采取行动。他行走在一条危险的边界线上。

那天晚上,亚瑟梦到了那棵庭院里的橡树。但在梦里,树下放着一架老式唱机,Scp-043正在旋转。播放的却不是音乐,而是无数模糊的、交织的对话片段,夹杂着叹息和零碎的吉他声。最后,所有声音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沙”声,如同亿万张唱片同时在空白处摩擦。

他在凌晨惊醒,汗水浸湿了额发。窗外,真实的橡树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只是一个漆黑的剪影。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私人笔记本一个与基金会网络完全隔离的实体笔记本写下了一行字:

“它不是一个知识库,它是一个囚徒。它的监狱是它自己无法言说的过去。而‘革命9’,或许是打开牢笼的钥匙……或者,是启动最终遗忘的程序。”

他合上笔记本,知道自己在玩火。那些“被编辑”的研究员身影在他脑中徘徊,成为无声的警告。但那个未完成的旋律碎片,和声音里深切的悲伤,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他不仅是在调查一个异常项目,他是在尝试打捞一段沉没的历史,一个被寂静吞噬的回声。

而他知道,寂静之后,要么是彻底的虚无,要么是……震耳欲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