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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港。

连续十日的抢修,港口终于恢复了部分功能。十艘受损较轻的福船已经修补完毕,重新下水;鲲鹏号虽然钢板还没换上,但轮机已经修复,可以慢速航行。

最重要的是,从山东大本营运来的第一批物资——五十箱掌心雷和烈火膏、两百支备用火帽枪、二十门轻型火炮,以及最关键的三船粮食——终于抵达。

这是第一批补给物资,是李黑娃率部出发后,十日后启航的。

李黑娃站在码头上,看着一袋袋粮食被搬下船,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批物资,加上原来带来的补给,至少能支撑泉州守军两个月,也能让新收编的部队真正安定下来。

“将军,郑森求见。”亲兵来报。

“让他过来。”李黑娃答应道。

郑森快步走来,身上已经换上了沧州军制式的蓝色棉甲,只是肩章上多了一个特殊的“郑”字标识——这是李黑娃特批的,表示他统率的仍是郑家旧部整编的独立部队。

“将军,北门外堑壕工事基本完工了。”郑森抱拳道。

“是否合规?”李黑娃问道。这一点,他可一点不敢放松。主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按您的要求,深五尺,宽一丈二,配合胸墙和拒马,足以抵挡数倍敌军冲击。说实话,没想到这壕沟有这么大用处!”郑森满脸都是钦佩。

说完,郑森又补充道:“俘虏营那边,四百苦力已经放了三百,剩下的一百人愿意留下来当辅兵。”

李黑娃点头:“干得不错。新兵的训练呢?”

“已经完成基础火枪操典,正在练习三排轮射战术。”

郑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昨天实弹打靶,平均命中率能达到五成,比预想的快。”

“那是因为你们郑家兵本来就有底子。”

李黑娃拍拍他肩膀,笑道。

但接着,脸一绷说:“不过光会打枪不够,战阵配合、工事构筑、后勤保障,这些都要学。对了,我听说陈鹏、杨耿那边有回音了?”

提到这个,郑森神色一肃,连忙答道:“是。陈叔密信说,只要咱们能顶住清军第一波攻势,他就率金门水师来投,大约有战船四十艘,水手两千。杨叔那边麻烦些,铜山驻军中有郑芝豹的心腹,他正在暗中清除,最迟五日内能有结果。”

“好!”

李黑娃眼睛一亮,大喜道:“金门、铜山若定,厦门周崔芝就孤立了。到时候三岛连成一片,整个闽南海域就是咱们的!”

正说着,又一匹快马疾驰入港。马上骑士浑身尘土,翻身下马时几乎站立不稳:“将军……漳州……漳州急报!”

李黑娃心中一紧,立刻道:“说!”

“郑芝龙……郑芝龙派人来了,说是……说是要见大公子。”

骑士大口喘息,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人就在北门外,带着二十个护卫,还有……还有一份礼物。”

郑森脸色瞬间苍白。

半柱香后,北门城楼上。

郑森看着城下那一行人,拳头攥得紧紧的。

领头的是郑家老管家郑禄,跟了父亲三十年,小时候还抱过自己。他身后二十个护卫,都是郑家亲兵中的精锐,此刻却个个面带疲惫,风尘仆仆。

最刺眼的是队伍中间那辆马车——车上放着一口红木大箱,箱盖敞开,里面金光闪闪,全是金锭、珠宝、玉器,在春日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大公子——”

郑禄在城下高喊,声音苍老沙哑。

“老爷让老奴来,接您回家!这箱金银,是老爷给您的!老爷说了,只要您回去,过去的事既往不咎,郑家的一切,将来都是您的!”

城墙上,沧州军士兵们面面相觑,都看向郑森。

李黑娃走到郑森身边,低声道:“你自己决定。无论怎么选,我都支持。”

郑森深吸一口气,走到垛口前,俯视着城下的老管家,心一横,大喊道:“禄伯,您老了,不该跑这一趟。”

“大公子!”

郑禄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老奴求您了,跟老爷和好吧!父子哪有隔夜仇?老爷他……他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

郑森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

“他的苦衷,就是要把隆武皇帝献给清廷?他的苦衷,就是要剃发易服,当满人的狗?他的苦衷,就是要让郑家列祖列宗蒙羞,让天下人唾骂?”

“大公子!”

郑禄扑通跪地,继续说道:“老爷已经想通了!清廷给了封号,南海王,世袭罔替啊!只要您回去,咱们郑家就是真正的海上王,再不用看人脸色,再不用……”

“够了!”郑森厉声打断。

“禄伯,您回去告诉父亲:我郑森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让我剃发降清,除非我死!”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说:“您也告诉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他放了隆武皇帝,整军抗清,我愿意侍奉他终老。若他执迷不悟……”

郑森闭上眼睛,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绝,嘶吼道:“那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城下一片死寂。

郑禄瘫坐在地,老泪纵横。二十个护卫默默垂首,有几个也在抹眼泪。

良久,郑禄颤巍巍起身,朝城上深深一躬,有气无力地说:“老奴……明白了。大公子保重。”

他转身,对护卫们挥手说道:“把箱子抬回去。老爷问起,就说……就说大公子不愿回来。”

“等等。”郑森突然道。

郑禄回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郑森解下腰间佩剑——那是他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他的礼物,剑柄上镶着七颗宝石,代表郑家七兄弟。他抽出剑,寒光凛冽,然后双手握柄,狠狠往城墙垛口上一磕!

“咔嚓!”

宝剑应声而断。郑森握着断剑,将带柄的那半截扔下城楼。

“这把剑,还给他。从今往后,我郑森与郑芝龙,恩断义绝。”

断剑落在郑禄脚边,溅起一蓬尘土。老管家看着那半截剑,终于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