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林医生?”
那个丧尸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纱布在互相摩擦。
“是我!”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楚,显然对于周楚也能在尸群中来去自如感到一丝好奇。
他走到梁凯文身边,艰难地蹲了下去,在他身上摸索着。
他说道:“他伤的很重!”
“肋骨断了至少五根,其中一根,已经刺穿了右肺,造成了‘张力性气胸’。”
“腹腔内,更是有多处脏器破裂出血。”
“再不进行紧急的‘开胸’和‘开腹’手术……”
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悲悯。
“他活不过今天!”
他重新站了起来,对周楚提了一个请求。
“我可以救他!但需要你的帮助!”
周楚点点头:“你说!要我怎么做!”
“带他到十四楼!那里还有个能用的手术室!”
林医生转身往住院部走去,他走的极其艰难,似乎每一步都在和那早已僵死的肌肉和关节经行着痛苦的对抗。
……
十四楼,重症监护室。
无影灯竟然还能亮起,冷白的光线驱散了昏暗,也照亮了林医生在强光下更显青灰恐怖的脸色。
“把他……放在手术台上。”林医生的声音嘶哑,语句因为某种克制而变得断断续续。
“我的这双手,已经拿不了手术刀了!”
“所以,需要你来当我的手!”
周楚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林医生看起来全身僵硬,走路都困难,更别提做手术了。
他在指引下,找到了所需要的药品——麻醉剂,止血剂,抗生素……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先打麻醉!”
“你……看得清肌肉纹理和……内脏位置吗?”林泽贤问道。
“可以。”
“好……很好。”他似乎在积蓄力量,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抗争,“我口述,你动手。先处理……最致命的内出血。”
“手术刀,切口,从剑突下,至脐上,正中切口,长约十五厘米。”
“开腹!”
周楚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拿过手术刀,但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早已达到了入微的境界!
此刻,手中的那柄小小手术刀,早已如同他手臂的延伸!
稳!准!
刀锋划过!皮肉翻开!
“止血钳!”“纱布,吸血!”“肝脏下方,吸引器,清理积血!”
林医生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摇晃。汗水滑落,混着某种淡黄色的组织液,滑过溃烂的皮肤,浸湿了口罩边缘。
突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整个人猛地抽搐了一下,撞在了旁边的器械车上,发出哐当巨响。
周楚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扫向他。
“没……没事!”他猛地站直,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身体的异变,那双人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暴,又被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针剂,对着自己的心口猛地扎了进去。
药液推入,他剧烈喘息着,状态似乎暂时稳定了一些。
“继续……”
周楚点点头,他凭借着超强的精神力,还有各种刀法异能带来的加成,这把小小手术刀在他手中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林医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赞许!
手术进行到了一半,麻醉中的梁凯文,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正拿着手术刀在他肚子里捣鼓的男人。
“是你?”他虚弱地问道:“为什么救我?”
周楚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回了一句。
“看在你手中那把剑的份上!”
“……剑?”
“云飞扬是我老婆!”
“什么?飞扬是你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丢了云家的面子,云家没面子就是我老婆的没面子,那我不是也跟着没面子?”
云家……
听到这两个字,梁凯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和绝望。
他惨然一笑。
想起杜德的狞笑,想起那个女人临死前的眼神和凄然一笑……无尽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我不配做云家的人!”
“我也不配活下去……”
“我杀错了人,杜德这个狗贼,他害的我……害的我杀了我心爱的女人……”
“我无颜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还处于麻醉之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说话时断时续,他把天台上的悲剧颠来倒去,复述了一遍又一遍。
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的绝望越来越深沉。
他眼中的那一丝求生之火,再一次熄灭了!灰暗的瞳孔中一片死寂。
周楚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废物!”
“你——!”梁凯文被他的话刺激的气血上涌。
“士可杀不可辱!你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肆意侮辱我!你让我死!”
周楚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想救你?你死了跟我何干?我说了,你害云家丢了面子,就是让我跟着没面子!我他妈的不允许!!”
“而且,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嗯?
梁凯文愣住了!
周楚走到他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真正的错在于……你太弱了!”
“如果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足以碾压杜德,你怎么会落入他拙劣的离间计之中?”
“你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你慌了,你怕了!所以猜忌的恶魔才会趁虚而入。”
“你杀了那个女人,不是你蠢,而是你太弱了!”
“弱小,就是原罪!”
“你以为你保护的了谁?你不杀那个女人,她也会死!你落败后,她被杜德抓住,下场更惨!”
弱小才是原罪?这句话在梁凯文的脑海中轰鸣。
梁凯文失神的看着天花板,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在麻醉中沉沉睡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骨折复位,内脏修补,血管缝合……在林泽贤医生的指挥下,周楚完美无瑕的执行着。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成,林泽贤仿佛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瘫软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膛起伏,大口的喘息着。
“接下去几天,他要保持卧床,不能乱动,否则再次出血就有性命危险了!”
林泽贤说完这一句,僵硬的走了出去。
周楚在床头放了一些食物和水,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