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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刷视频:震惊古人 > 第685章 驻防八旗与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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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上那些关于“咋个夸人”的龙门阵,落在不同朝代川人耳朵头,滋味各是不同。

明朝以前的先人听了,多半要愣一下神,觉着这调调儿既熟稔又有点子新。

可落到乾隆末年这帮老川胞耳朵里,那就跟三伏天灌下一罐冰可乐般,巴适得很。

“也!狗日的娃娃些,说话做事,硬是跟祖宗先人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哦!”

茶铺头,一个打着赤膊、露出精壮膀子的汉子拍着大腿笑骂。

在川蜀地界,有些字眼挂在嘴边,未必真是骂人。

它更多时候像个“语气助词”,拿来提神醒脑、加重语气。

譬如“犬入的”,只要说话的人没得跺起脚、涨红脸皮指着你鼻子骂,那多半就跟“卧槽”差不多一个意思。

再比如“你家妈”,很多时候也是个语气助词。

不过这个要慎用,搞不好就要接到对方回敬一句:“骂人不骂妈,骂妈死全家”,那就拐了。

旁边一个正“呼噜呼噜”吸着叶子烟的中年人,从鼻孔里喷出两股青烟,眯缝起眼接话:

“嘿,不跟你一样,那不就换种了嘛!”

“耶,听说乾隆老爷要禅让了,这下咋个搞喃?”一个年轻点的后生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看好戏的光。

蹲在门槛边一个头发胡子都纠成一团的老汉,把旱烟杆在鞋底板上磕了磕,慢悠悠道:“天老子、地老子,他爱换就换嘛。”

“又不得多给我发两个铜板,又不得帮我讨个婆娘。”

“哪个坐那把龙椅,关我锤子事,我还不是吃红苕稀饭?”

这话引来一阵压抑的嗤笑。

有人怪声怪气地接腔:“就是就是!乾隆爷多会过日子啊,叫咱们四川人多吃糠咽菜,省下细粮好给他修园子,真真是体恤咱们草民肚皮能撑船!”

“乾隆爷还仁义啊,晓得咱们四川地灵人杰、天府之国,特意让咱们多吃几年红苕,把稻米留着给他八十大寿铺路!”

“雍正爷也英明,晓得咱们骨头硬,多派点税吏来帮咱们活动筋骨!”

“你几个龟儿子!啥子烫嘴巴的话都敢往外飙!脑壳不想要了索?”一个苍老但严厉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茶铺角落头坐着个老汉。

看年纪怕有六十往上了,头发花白。

身上一件靛蓝色的粗布短褂,洗得发白,肘部还打着同色的补丁,针脚细密。

下身是更常见的抿腰裤,裤腿扎得紧梆梆的,脚上一双破旧但干净的草鞋。

他手里也端着个粗陶茶碗,指节粗大变形,显然是个做惯了活路的人。

刚才大放厥词的赤膊汉子扭过头,浑不在意地“呸”了一声。

“怕个锤子!”

“少城里头那些满大爷敢出来管闲事,老子一刀一个,送他们去找阎罗爷!”

他说的“少城”,便是成都的满城。

康熙五十七年,清廷在原张仪所筑少城遗址上,圈地修建了这座八旗兵驻防城。

北起小北街,南抵将军街,东到老东城根街、平安桥一线,西达同仁路,沿着西郊河道圈了个严实。

里头官街兵胡同纵横,俨然国中之国。

汉人不得入内,满人无令也不得随意出来,界限分明。

“就是嘛!”

另一个茶客帮腔,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挑衅:

“狗日的,现在天地会、白莲教那些‘反贼’,都敢打起招牌,大摇大摆进去跟他们做买卖了。”

“他们说老子们嘴巴臭骂皇帝,老子还说他们跟反贼勾肩搭背,预谋造反呢!”

王朝的肌体,总会随着岁月推移而渐渐松弛,执行力不断衰减,这几乎成了无人能逃的铁律。

成都满城驻扎于此,初衷有二:

扼住成都平原这膏腴之地。

同时虎视西陲,一旦吐蕃有变,便可即刻发兵弹压。

然而到了乾隆末年,莫说这西南边陲的驻防城,便是天子脚下的北京满城,也早已不是铁板一块。

汉人冒籍旗人,混吃“铁杆庄稼”的事屡见不鲜。

甚至有案发时,冒领者已足足吃了近二十年空饷!

若说这其中没有驻防八旗的佐领、参领乃至那些“八旗大姓”的默许、勾结甚至主导,单凭汉人自己,哪能这般瞒天过海、滴水不漏?

如今的成都将军名叫鄂辉,兼任四川总督,出身正白旗。

照理说,他位高权重,旗籍显赫,没道理跟“反贼”二字沾边。

但权力这东西,既是从上往下压,也是从下往上拱。

底下的人若铁了心阳奉阴违,别说你一个总督,便是皇帝老子御驾亲临,恐怕也号令不动。

成都驻防的八旗兵,骨干多是当年平定大小金川之战后留下驻守的。

后来福康安平定林爽文起义,乾隆又命鄂辉带一部人马前去支援。

仗打完了,泼天的大功自然是福康安和各位统兵大员的,底下的小兵丁,除了那点抚恤钱粮如期发下,还能落下什么?心里头能没点疙瘩?

恰在此时,天幕横空出世,搅动天下人心。

大小金川的遗民、天地会的成员,竟也寻踪觅迹,找上门来。

咱们别打了,做生意,好不好?

账是明摆着的:打仗要死人,那点开拔银、抚恤银才几个子儿?

虽说默许劫掠,可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地方,能刮出多少油水?

碰上个不怕死的给你一刀,药材钱谁出?

运气背点,命都得搭上。

于是这生意,便这么做起来了。

更绝的是,不少八旗兵丁还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他们平日里闲着没事,茶馆书场没少去,听得最多的一出便是“养寇自重”。

他们把一些旧军械、甚至偷偷弄出的物资卖给那些遗民,鼓动他们去临近的陕西、湖广地界“闹一闹”。

别处不太平,怎能显出我成都驻防的八旗兵精干得力、稳若磐石?

鄂辉不是聋子瞎子,这股歪风邪气,他很快便知晓了。

初闻时,他拍案而起,不仅要严惩涉事兵丁,更想借此机会,将潜伏的反贼势力连根拔起,立个大功。

然而,他这边刚有动作,天地会那边的人竟寻机递了话过来,话里话外带着威胁:总督大人若想动手,我们便先一把火烧了武侯祠!

武侯祠,官面上的正式名称是“汉昭烈帝庙”。

可除了官府公文,无论士绅百姓,口头上依旧亲切地唤它“武侯祠”,只道里面供奉着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季汉丞相诸葛亮。

鄂辉初听这威胁,简直被逗笑了。

烧武侯祠?

拿汉朝忠臣的祠庙来威胁本总督?

反贼,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康熙十一年,朝廷为了收拢汉人士心,特意下旨恢复了对刘备和诸葛亮的春秋二祭,准地方守土官主持,祭品用羊一猪一,行三跪九叩大礼,费用从公帑支取。

在鄂辉看来,这祠庙固然有些声望,但终究是前朝遗迹。

真被反贼烧了,大不了事后平叛成功,朝廷拨银子重建便是,能有多大事?

可天地会的人接下来一句话,让他背脊发凉:

“乾隆禅位在即,普天之下都在琢磨着献祥瑞、报嘉禾。”

“偏偏这时候,四川的汉昭烈帝庙被我们这群‘反贼’一把火烧个精光。”

“您说,乾隆和即将即位的新君,这口闷气,是怪我们这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呢?”

“还是怪您这位封疆大吏……治理无方,绥靖不力呢?”

鄂辉僵住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份弹劾的奏章,以及乾隆皇帝暴怒的脸。

于是,他只能忍。

这生意,拦不住,也不敢真拦。

他不止一次想快刀斩乱麻,但底下人早已形成了一张利益交织的网。

甚至有兵痞借着酒意放出话来:“要是这财路断了,兄弟们没了活水,那说不得,只好‘反清复明’了!反正正蓝旗的前辈们已经打过样了!”

鄂辉知道,这多半是兵痞们为了逼他就范放的狠话。

可他不敢赌。

万一这些被欠饷、被忽视、被生意养大了胃口的丘八们真被逼急了,豁出去闹将起来……

就算最终能平定,他鄂辉以及家族的下场,恐怕比流放宁古塔还要凄惨。

乾隆皇帝自诩“十全老人”,如今又逢“禅让”盛典,正是要锦上添花、彰显盛世气象的时候。

若在此时,成都爆出“武侯祠被焚”、“八旗兵哗变”的丑闻。

那他这个总督,也就真的当到头了。

几番权衡,痛苦的妥协达成了。

生意照做,一些旧兵器也可以流转,但鄂辉划下了红线。

那些金川遗民和天地会的人,绝不准在四川本境之内生事!

你们要闹,去陕西,去湖广,随便。

四川,必须保持表面上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