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雪抬起头对上女孩的视线。
她先是微怔，随即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这就不奇怪了。
“嗯。”
她轻轻点头，没有隐瞒：“这几天家里......确实遇到些麻烦事。”
慕容怜折稍稍坐直了些，虽然她原本就坐得笔直。
在莫心雪面前，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了倾听者的位置上。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与顾晟先生之间存在着某种特别的联系吧。
“如果不介意的话。”
她声音放得轻缓：“愿意和我说说吗？”
莫心雪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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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珏晚报——突发新闻！”
“桐珏顶级餐厅‘星辉阁’遭遇不明袭击，现场发生剧烈爆炸！”
“狩夜部门初步声称系抢劫团伙所为，但现场目击者表示曾看见能力者留下的痕迹——真相究竟如何？”
便利店墙上的电视屏幕正滚动播放着晚间新闻。
店里客人不少。
这个时间点，刚下班的人三三两两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解决晚餐，一边漫不经心地瞥向新闻画面。
顾晟混在他们中间，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休闲装束。
面前的木质小桌上摆着一碗刚泡开的桶面，热气袅袅升起。
他晚上没顾上吃饭，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线索，直到这会儿才得空填一填肚子。
一手捏着叉子将面送进嘴里，另一只手划动着终端屏幕。
上面是本地论坛不断刷新着的讨论帖。
新闻下方的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猜测、质疑、恐慌、调侃......
这动静，倒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热闹了。
但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些事终究太过遥远。
就像此刻坐在身边的这些普通人一样。
这再正常不过，生活本身已足够奔波劳碌，谁还有余力去关心那些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过几天的庆颂大会，总不至于也出乱子吧？”
“难说，这两天接连出事，我觉着悬。”
“要是连这种门面场合都让人搅了，桐珏的脸可就真没处搁了。”
“可不嘛，最近外地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要是搞砸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身旁传来压低嗓音的对话。
顾晟抬起眼，透过玻璃窗的倒影，瞥见坐在自己左前方桌边的两个男人。
说起来......
那个什么“庆颂大会”，他还没仔细了解过究竟是个什么名堂。
他重新低下头，将终端界面切到桐珏本地频道，输入关键词搜索。
“庆颂大会......”
屏幕瞬间弹出大量相关帖子。
顾晟指尖轻划，快速扫过几条。
简单来说，这是由城内各大家族与官方联合举办的一场公开活动。
届时也会面向普通市民开放，主要内容似乎是各类演出和仪式。
但“庆颂”到底在“颂”什么？
他又往下翻了几页，却发现所有帖子都没提到重点。
大多都是在描述排场和节目单，却对这场大会的起源与核心只字不提。
但有一点很明确——
到时候，人肯定不会少。
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
顾晟手指在屏幕上顿住。
“啧。”
他低低咂了下舌，将终端抵在桌面上。
眼下让他纠结的是另一件事。
到底要不要告诉唐柯，昨天遇见的那个唐家女孩。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他妹妹。
可对方似乎并不想让家里知道那些事，处境看起来也并不自由。
但更想不通的是，那女孩怎么会和骨晶扯上关系？
她和那伙人抢夺骨晶，又是为了什么？
刘家甚至还和狩夜配合下套去抓她。
如果当时自己不在那辆公交车上，那女孩落入对方手里之后......
会对唐家有什么影响？
顾晟低头又嗦了一口面，升腾的热气短暂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
眼下，线索似乎真的只能从那女孩身上找起了。
说实话，他并不想掺和别人家的私事。
“得想个办法，既不惊动唐柯，又能问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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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联合莫家，要对唐家下手？”
“嗯，大体是这样。”
莫心雪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上轻轻划着：
“而我们这支旁系，大概......会成为被推出去的牺牲品。”
讲述的过程中，她注意到对面女孩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有什么问题么？”
莫心雪轻声问。
慕容怜折定了定神。
巧，实在是太巧了。
“没什么。”
她摇摇头，抬眼看向莫心雪：
“所以，你是在烦心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对吗？”
“对，我虽然应下了，但还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
莫心雪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淡淡疲惫。
现在正是进退两难的关口。
不听主家的，往后日子不会好过。
听了，苦日子马上就来了。
慕容怜折点了点头，随即垂下了眼，眉头轻蹙。
莫心雪没有打扰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回女孩的衣着上。
浅蓝色的连衣裙，细致的装饰，衬得人乖巧又清新。
......还是觉得好可爱。
“你这套衣服......”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轻声询问。
“是顾晟先生帮我选的。”
慕容怜折抬起头，话音落下时，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这气氛......
她本以为对方会介意，或是露出别的情绪。
但出乎意料地，莫心雪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那是慕容怜折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很轻，很浅，却让整个房间都明亮了几分。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穿得特别可爱，原来是他挑的。”
慕容怜折怔了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甚至忘了为“可爱”这个形容脸红，思绪一下子被对方的态度带偏了。
等等......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在意“他居然给她挑衣服”这件事吗？
怎么她的反应......
见慕容怜折一脸茫然，莫心雪笑着摇摇头，语气温和：
“好了，先不想这些，很晚了，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
她说着站起身。
“等等。”
慕容怜折放下水杯。
莫心雪动作一顿：“嗯？”
“我有办法，也许能帮到你们。”
慕容怜折深吸一口气，视线迎上她的目光：“想听听看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莫心雪的视线落在女孩脸上——那表情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她忽然眨了眨眼，唇角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
“好啊，那......今晚一起睡？”
慕容怜折表情微微一滞。
“我这儿只有一间卧室，而且你这身衣服也没法穿着睡，我有干净的旧衣服，一会儿你换上？”
莫心雪语气自然，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眼前女孩的气质总让她想起沐熙，那份纯粹与专注如出一辙，她不自觉就用上了一样的语气。
慕容怜折的耳根却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不太好吧，我睡沙发就......”
“不行。”
莫心雪轻声打断，眼里带着笑：“会被他说的。”
就这一句。
慕容怜折睫毛一颤，忽然就不敢看她了。
那点藏得很好的、连自己都未必全然明白的心思，原来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她低下头，声音轻得难以捕捉：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