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某个别院。
池塘里,几条鱼正三三两两地游着。
一道身影蹲在岸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拨动水面。
池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也映出她有些闷闷不乐的脸,尽管看不太清晰。
唐悠悠叹了口气,收回湿漉漉的手指。
“悠悠?这么晚还没睡?”
一道声音从侧门传来。
唐悠悠几乎是立刻抬起头。
“哥!”
她起身小跑过去,却在靠近时脚步一顿。
唐柯脸上没有往日那种轻松的神色,眉头少见地微微蹙着。
“哥?”
她声音轻了些:“出什么事了吗?”
唐柯目光扫过庭院——这是唐悠悠独住的小院,四周安静,没有旁人。
“没什么,一点小事。”
他摆摆手,眉头稍展,语气转而带上些调侃:“倒是你,今晚这么老实?”
他挑了挑眉头:“没偷溜出去?”
唐悠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哥,你在说什么呀?”
还装。
唐柯嘴角一勾。
“你哥我还能不知道你。”
他慢悠悠地从她身边走过,停在了池塘边。
唐悠悠在他身后悄悄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
两兄妹在池塘边停下。
唐柯直接盘腿坐了下来,唐悠悠也没多讲究,双腿并拢侧坐,挨着他一同坐下。
水面漾着细小的涟漪,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谁也没说话。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相处的。
过了好一会儿,唐柯忽然开口:
“悠悠,你怪过爸妈么?”
唐悠悠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她在这个家里虽然谈不上自由,但几乎每个人都待她很好。
“哥。”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他侧脸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唐柯眼帘低了低。
“不是瞒你......”
他顿了顿:“我只是在想,当初帮你成为能力者,到底是对是错。”
唐悠悠一愣。
当年她能成为能力者,确实是唐柯帮的忙。
否则,像她这样被家里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女孩,根本接触不到那些特殊的结晶。
他原本只是想让她有自保的能力。
只是后来发生的种种,早已超出了最初的预料。
“如果没成为能力者,说不定你现在还能更自在些。”
唐柯侧过脸,嘴角扯起一个有些自嘲的弧度。
唐悠悠抿了抿唇。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得到能力的时间太早,那时候很多东西都还不成熟。
而她的体质,似乎从一开始就和这份能力......并不完全契合。
过于频繁地使用能力,只会让她的身体承受更重的负担。
到了后来,甚至需要一整天的静养,才能勉强恢复过来。
但有些消耗,是补不回来的——那是生命力的透支。
父母别无他法,只能采取一定的限制。
这座小院之外,日夜都有人巡逻看守。
但只有唐柯知道,他这个妹妹从小就没真老实过。
她还是常常会偷偷溜出去,像小时候一样。
她从来不是那种安安静静的文静女孩——
这点,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只是,唐悠悠终究没能像他一样自由。
“我唯一气的,就是家里连终端都不让我用!”
她忽然嘟起嘴,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唐柯一怔,随即笑了。
“没办法,现在终端能做的事太多了,爸妈哪敢让你碰。”
唐悠悠佯装生气地扭过头去,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她当然不是生他的气。
整个唐家,会默许她半夜溜出门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院门口那些巡逻的人,其实都是他安排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
唐柯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今天有点累了,改天,我带个朋友给你认识一下。”
“朋友?”
唐悠悠挑了挑眉。
自己哥哥在桐珏是什么名声,她可从结识的几位朋友那儿听得不少。
虽然她知道,哥哥那副模样多半是为了转移旁人视线。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哥我有朋友很奇怪吗?”
唐柯瞪了瞪眼。
“下次见到你就知道了,那人啊——绝对跟你哥一样帅。”
“噗......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唐悠悠忍不住笑出声,跟着他一同站起来,一路送他到小院侧门。
直到唐柯的身影融入门外夜色深处,她才轻轻倚着门框,低下头,缓缓抬起右手。
指尖微动,她凝视着自己掌心,目光有些出神。
“......我怎么会怪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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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大院,某处僻静的道路旁。
“少爷?”
管家早已候在石阶下方,远远望了一眼那座高墙环绕的小院,才将视线收回。
唐柯从石阶上走下,眉头依旧锁着。
唐家人丁不少,加上招募的员工,人数更多。
但能佩戴家徽的,只可能是内部的人。
“我当年......就不该手软。”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冷意。
管家眼神顿了顿。
唐家并非没有经历过背叛。
那一次动荡之后,原本的多个分支,最终只剩下如今的主家一脉。
当然,其中不少是被合并吸纳的。
如今类似的事再度出现,唐柯自然不可能平静。
当年那一批背叛唐家的人,正是他亲手处置的。
那时灾变初临,唐家是各大家族中唯一未曾涉足军工的,实力属最弱一档。
家族内部竟有人为了换取生存资源,险些将唐家根基全部出卖。
幸好唐柯察觉及时。
也幸好,他手上戴着那枚银戒。
“去查昨天所有外出人员的名单,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唐柯留下一句吩咐,便径直沿着街道离去。
管家微微躬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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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暖色调的灯光柔和洒下。
家具布置得简单,甚至显得有些单调,但整个空间的布局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温馨感。
这是特意按照祁明城那房子摆放格局设计的。
“我这儿没什么准备的,只有水,可以吗?”
“嗯,没关系的。”
慕容怜折轻轻接过莫心雪递来的玻璃杯,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直到对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而莫心雪刚落座,视线却不由地又飘向门口。
“他......临时有些事要处理,今晚可能过不来了。”
慕容怜折看着她的举动,轻声说着。
“这样啊......”
莫心雪迅速收回目光,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唇。
——太明显了。
那份不自觉的期待,连她自己都听得清楚。
空气静了一瞬。
两人之间,浮着一层淡淡的拘谨,一时谁也没有再开口。
但还好,慕容怜折隐约能感知到对方心绪的浮动。
她轻轻抬起眼睫。
“你......是不是正在为什么事烦心?”